“世子惦记公子和公主许久,年年月月的盼着你们来信呢。”
西陵一别,本就是今生不再相见,萧夕朝早知和萧云筹缘分已尽,不再有任何牵挂。
他统共写过一次信,交给了上次的使节带回去。
萧夕朝内心揪成一团,“我曾去过一次信的,虽然只有寥寥数语,当时交与了参加朝会的西陵使节。”
翠濛面露诧异:“使节回到西陵已久,我照顾世子多时,从没见过什么晔京来信!”
“或许所以萧云筹没告诉你吧?”萧夕朝猜测道。
翠濛不相信,她极其肯定的说:“以世子对公子情意,若真有这样一封信,他收到怎么也该是欣喜若狂,但我确实没从任何人手里接到过这封信,世子更不可能收到过信!”
“不可能……”萧夕朝记得自己交给了吉公公,吉公公没理由在这事情上搪塞他。
翠濛:“公子你送出了信,世子又未曾收到,那……信在谁手上?”
是谁?
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追回西陵使团手上的信件,还让他们闭口不言?
两人沉默间,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萧夕朝先声道:“我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太子他…政务繁忙,不至于无故去拦截我的信。”
在见庞隽之前,萧夕朝很少向太子提及西陵旧事,怕左右绕不开萧云筹,惹太子起疑心。
翠濛说:“公子得太子殿下优待,相信他也无可厚非。”
萧夕朝无话可说,他也震惊于自己对太子潜移默化的信任。
“我会问他的。”萧夕朝说。
翠濛说:“问出来了又当如何,世子抱憾而终,谁又能偿还?”
“我会偿还。”
不知道为什么,走到今天这一步了,萧夕朝依然对太子抱有期望。
萧云筹是看不见了,但萧夕朝需要一个结果,太子口口声声说的和他同心一体,到头来还是怀疑到要去拦截萧夕朝的信件,这不是太子说的爱。
萧云筹的死本就让萧夕朝心灰意冷,因为是国事,才咬碎了牙齿和血吞,可国事变成了私事,萧夕朝死也要死个明白。
信件若真是太子拦截,他是否早就洞悉了萧夕朝在西陵的往事。
那死去的萧云筹是畏罪自杀,还是不得不死?
翠濛见目的达到了,反而松口不再纠缠,自怨自艾道:“是与不是还重要吗?他是大周未来天子,世子早成了一抔黄土,你说谁还会在乎?”
萧夕朝定定的看她:“我在乎他的答案。”
徽玉园的两年可以糊里糊涂的过去,可萧云筹不行,他和太子之间多少爱恨,都不该拿别人的命来填。
噩耗传到行宫时,萧夕朝说不清是什么感受,萧夕朝忘记了他其实没有爱过萧云筹。
曾经离开废殿后,他对萧云筹有过深深地感激之情,可萧云筹看他的眼神日渐深沉。
令素来敏感多疑的萧夕朝如芒刺在背,可他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后来萧云筹找准了时机,说出了他心中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萧夕朝恐惧不已,他早知自己不是西陵王的血脉,但不代表萧夕朝能安然接受萧云筹的告白。
那天的黄昏,萧云筹带他去草场跑马,说出了类似于爱慕他许久的话,萧夕朝在恶心和难以置信的心情中甩开了他的手,头也不回的骑马离开。
事后萧云筹倒也体面,没有亲自动手要萧夕朝难堪,只是身边人嗅觉灵敏,短短几天就感觉到了两人的矛盾,失去庇护的萧夕朝孤立无援,时不时的有人为难于他。
已经走出废殿的萧夕朝不愿意再回去了。
他背负着亡母遗命,要去到遥远的大周朝,见一见江洲山川,再为母亲立一座衣冠冢,死后落叶归根。
正如胡龄所说,萧夕朝屈服了,他们后来同进同出,有了兄弟之间不该有的亲密。
萧夕朝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用袖口一遍遍的擦拭手掌,他不是厌恶萧云筹,是恶心自己,为了自由,不爱一个人也可以伪装的那么像。
萧云筹或许有所察觉,不敢对他有进一步的触碰。
直到胡龄要去往大周和亲。
萧夕朝跪在萧云筹面前,求他放过,言语间是萧夕朝压抑多年的痛苦,整夜整夜的失眠,他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日渐憔悴。
萧云筹听完果然大受打击。
他疯狂的砸了屋子里所有东西,言语间尽是不甘,死也不肯让萧夕朝如愿。
可他先用情至深,注定棋差一招,最后他妥协在萧夕朝服药自伤的情况下。
西陵皇室禁用多年的一味草药霜骨兰,其花艳丽,取花露入药,药性可以缓慢进入肺腑,犹如寒症痨病难以治愈,长久之下毒入五脏,难以察觉。
萧夕朝跟在萧云筹身边不会一点准备没有,他不是第一次服用霜骨兰,为了躲过萧云筹的一些不轨念头,萧夕朝断断续续的用了两次,病到别人都以为他命不久矣。
萧云筹终于妥协,西陵王本来就看不上一个私生子,一看他病入膏肓,二话不说要他陪胡龄去晔京,萧云筹没有拆穿他的伎俩,这就是为什么萧夕朝到了晔京大病一场的原因,他在彻底戒断霜骨兰的毒性。
萧夕朝对萧云筹的感情十分复杂,谈爱恨似乎过于浅薄,最后恩恩怨怨都随着萧云筹的死烟消云散。
回想起萧云筹最多的画面,竟然是他牵着自己走出废殿的那一天,人生中除了母亲之外,萧云筹是第一个让他信任,可以交付手心的人。
萧夕朝坦坦荡荡的看着翠濛眼睛,郑重其事的:“世子的死,我会亲自去问太子,如果世子是冤枉的,太子该还他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