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流采闻言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握着少年的手将那牌子翻了过来,看了一眼,笑道:“花间照晚,可有什么说法?”
王漳西尚未开口,便听一人道:“苏将军难道不晓得这春宴的规矩?三场乐事,第一乐为颂春诗,这牌子为花间照晚,自是以它为题,作诗了。”针对的意思极为明显了。
苏流采不认得此人,但见他与张洞之走得极近,想必是世家那派的,却也不急,只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便又听另一人笑道:“适才靖国公才说苏将军是第一次参与春宴,这位大人怕是忘性大了些。”话中暗含了些指责之意。
听得他戏言,在座不少人笑了起来,那人面上青红交错,尴尬得很,却不敢多言,只求助地看向张洞之。
张洞之淡淡地看了这人一眼,暗骂一声蠢,却不多言,免得惹祸上身。
苏流采却像是早就料到这一幕,懒懒地抬眸看向王漳西,等待着他的答复——有人针对她,自然也有人想要讨好她,这种一开始便急着跳出来的货色,她却是不放在眼里的。
王漳西收到她的目光,像是没看到刚才那一幕,点了点头,道:“这花间照晚之意,便是以它为题,作诗,但有一点,诗中必须暗含春意,契合此次宴会之题。”
底下众人自是连声附和,又有侍者纷纷迎上,在各人宴桌处研墨铺纸。
“时间为......一刻钟。”王漳西看了众人一眼,双手轻拍,美貌舞姬重新上场,又有乐师在旁奏乐,气氛重新热络起来。
众人面上专心作诗,却有不少小声议论,甚至时不时地将目光投注到苏流采一桌来,也不知是想看她作诗的成果,还是想要打探些其他的事。
苏流采无视了这些目光,也不动笔,还有闲心欣赏美人起舞,倒是镇定得很。
陆明玑却有些紧张,小声地与她咬耳朵,问道:“将军准备作什么诗?”再看不出来靖国公与她有些龌龊,他便是真的傻子了。
苏流采端起桌上酒杯小酌,回道:“全京都人都知我不擅作诗。”
苏将军果然是被针对了——陆明玑闻言忧心忡忡,道:“那将军可有应对的法子?”
苏流采被他逗笑了,还是怕他担心,坦白道:“这题意简单的很,左不过是要我做些花间词来,试探下近日的传言是否属实罢了。”
陆明玑闻言愣了愣,随即便是“腾”地一下红了脸——他在奴艺所中的确了解过花间词,不过是士人口中的淫词艳曲罢了......而苏将军近日的传言,岂不就是关于他的?
苏流采见他这般,倒是可爱的很,便故意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带你赴宴,这事你可要帮帮我。”
“怎......怎么帮?”陆明玑红着脸道。
“帮我写诗。”苏流采淡定道,“一刻钟内,写一首花间词,要含些春意的。”
“......”陆明玑眨了眨眼,为难地看着她。
苏流采逗过一阵,却不想把人逼得太难堪,便含笑道:“若是不行,便算了罢。”
“倒也......不是不行......”他虽然为难,却不想拒绝她,又道,“只是在想要怎么写。”
“哦?”苏流采这下是真的有些讶异了,却也有些期待,安慰道,“你只管写便是,左不过落些面子,我自己写也就那样罢了。”
得了她这话,陆明玑却更紧张了些——苏将军这几日对他太好了些,他早想回报一二,却没有什么机会,这次交代了他事情,便是决不能让她失望,更不能在外落她面子的。
他便向她点了点头,慎重地接过笔墨,像是要完成某样重任一般。
苏流采笑了,意料之外却又有些感动,静静地看着他微微皱着眉头,不时打量着身周景物,半晌,伸出细白的手指,慎重地握笔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