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房顶上那只猫,随即放下猫好奇地问道:“今日房顶上那只小猫是不是你啊?我应该没看错吧?”
猫翻过,眨了眨眼睛,随即爬起身,往一旁跑去钻,进了竹丛。
片刻,李照便见它叼着那卷圣旨回来了。她欣喜若狂地搂住小猫,在它脸上亲个不停。
“真是个聪明的乖宝!你怎么就知道我要调虎离山?”
小猫睁开眼,望向霍白,喵了一声。李照瞬时心领神会,应当是霍白出的主意,对他颔首微笑道:“多谢师兄挂念,要不然我也要被他们抓走。”
霍白望了眼外边,沉吟道:“快走!他们还在等我们!”
李照还未与他提及这几日的险遇,他却了如指掌,不禁令她生了疑心:“师兄是如何知晓的?”
霍白拉起她的手,环顾四周,边跑边说:“你这事闹大了,现在整个扬州都传遍了!”
李照沉吟,以笑掩饰紧张:“有那么严重么?”心里却在暗暗不安:要是整个扬州都知道了,那么那些世家又该如何看待我议论我呢?
大抵是察觉了她眉眼间的隐隐紧张,霍白轻抚她的肩膀,柔声宽慰道:“我瞎说的,就算传出去了,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你既没做什么坏事,又何足畏惧?先不说这些了,我们先去寻人。”
李照抱起猫,二人走出竹林。此时已是日昃时分,太阳已然有些偏西。二人携手走在路上,日光打在他们的眼睛上,有些刺眼。由于害怕引起官府的注意,他们特地挑了一条小道走。在路上,李照注意到霍白另一只手一直缩在衣袖里,不禁担忧问道:“你这手怎么了?”
霍白把手伸到她面前,手腕处有一个黑紫色的伤口,似是被什么动物啃咬所致。他神情淡然道:“我在荆州云游,遇见了一只长毛蓝眼的小猫,一时好奇就摸了摸,然后就被咬了。”
李照歪着头,认真仔细地端详着那圈伤口,皱眉道:“唔,这猫的嘴巴有点大啊。”她顿了顿,挑眉道,“不过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为了哄骗我瞎编的呢?”
霍白的眼角微不可察地跳了跳。
他耸耸肩,无奈地笑了起来:“我要是想骗你,早就卷着那一船的钱和黄金跑了,哪里还要特地回来跟你知会一声?”
李照兀自不服气,摸着手里的猫,辩解道:“哪里有长毛还有蓝眼睛的猫?我长这么大,什么样的猫我都见过了,可偏偏从未见过你说的那种猫?你说这不是骗我是什么?”
霍白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轻笑道:“怎么就没有,哪日我去西域给你捉一只来。”
前面一片闹哄哄,二人停下谈话,紧张起来,慌忙躲进旁边闾里的土墙缝隙中。只听得一阵脚步声逼近,几个官兵在交谈。
一个粗嗓子先开了个头,笑道:“嘿嘿,今日可算是撞大运了!捉了几个婆娘,里面有个漂亮得很!”
另一个尖细一点的接着道:“漂亮有什么用,终究也不能在你的床上。到底是吃不到嘴里的肉,说多了也只能馋馋!有什么意思?”
又有一个稚嫩的声音道:“嚯!你可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瞧瞧那婆娘和谁待在一起。她都被周公子带走了,要是被周公子听到你这话,也不怕他揭了你的皮?”
粗嗓子笑得愈欢:“哈哈哈!就算是周公子,也要听他叔父的话。如今他在丹阳周氏里排得上什么名号?哎,我听说当初若不是周府君出了钱,就他孤儿寡母的,能在部曲里当到什么官?”
尖嗓子叫道:“那周公子怕不是一个蠢的,居然为三个死刑犯开脱,还和他叔父作对!只怕他这叔父不是亲生的,周公子羽翼丰满后便要过河拆桥?”
粗嗓子笑道:“你想得也太简单了,这周公子到底是周家人,顶多被他叔父打一顿脑子就好了。至于那三个嘛,只怕是活不过明晚喽!我们与其操心别人,倒不如关心自己,把自己伺候好了,比什么都强!”
“说得好!明晚周府君要备礼求娶陆家娘子,正好我肚里的油水也少了,看看能不能巴结府里的管家,让咱三兄弟打打牙祭!”
三人说说笑笑,渐行渐远。李照一听三人被抓,心下一凛,暗自惭愧道:“这下可如何是好,人没救出来,却把周朓也搭进去了。唉唉唉!是我思虑不周!”
霍白见她面露苦楚,镇定道:“别慌,事情还有转机,可别自乱阵脚。咱们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李照顿感诧异,未料他居然对自己的心思了如指掌。她抬首见他神色自若,隐隐中也得到了一些鼓励,飘荡不定的心绪也安定下来,开始仔细思忖。
现下周孚肯定会疯了似的在全城找圣旨,如果一直让他找不到,那他梦寐以求的扬州牧不就打水漂了?倒不如直接拿这份圣旨与他做交易,也能暂时保住他三人的性命。
李照只觉眼前又看到了希望,与霍白高兴地分享。哪知霍白听了只是摇摇头道:“这也只是缓兵之计,他还是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杀了。只要在丹阳,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除非......”
他面露难堪。
李照疑惑道:“除非什么?”
霍白呼出一口气,沉沉道:“除非你官职比他高,军政在手,那么谁敢不听你的话?。”
李照想了一会儿,惊呼道:“你是说让我当扬州牧?要我伪造圣旨?”
霍白颔首微笑。
李照皱眉道:“可这怎么做的到?便是我想要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周家也不是傻子,单单一份诏书上还要有玺印,这怎么瞒得过去?”
霍白又道:“若是别人把剑横在你脖子上要挟你,你答不答应?”
李照不假思索道:“那当然必须答应,若是不答应,恐怕小命也没了。”
霍白满意地笑了笑,继续道:“这便对了,你有剑在手,别人就会怕你。相同的,你有权有势,谁敢跟你叫板?重要的不是真假,而是这权力在谁的手里。等你做了赵高,谁敢说鹿是鹿?”
李照失笑道:“你居然把我比作赵高?”
霍白看了眼天空,面露忧色:“不说这些了,我们可要加快脚步了。你那小兄弟还在牢狱里等着你来救他呢!”
李照不满道:“他活着也好,死了也好,跟我有什么关系?”转而只觉得哪里不对劲。霍白这些时日并未陪伴在她身侧,为何却对她身边的人和事这般熟稔?她故意气恼道:“我之前气不过,把他打了一顿,打得他吐血了!”
霍白惊讶道:“他做了什么事,被你打得这样重!”
李照转转眼珠子,忽地扶着腰哎哟哎哟叫唤起来。
霍白面色转瞬间变得煞白,紧张道:“他竟然对你做了这种事?”
李照望他,却见他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可惜她的目的还未达成,还要再逗逗他,于是龇牙咧嘴地呻吟道:“是啊,你不知他那日有多过分,现在我这腰还疼着呢!”
霍白面孔紧绷,瞳孔颤抖,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
李照从未见过他这般大惊失色的表情,好奇地探过头道:“怎么就不可能?”
霍白兀自摇摇头,哆哆嗦嗦道:“他还是个孩子,理应不会懂这些门道。”
听了霍白的话,她开始心生疑惑,霍白从未见过扬濯,怎么就知道他是小孩,又怎么笃定他不会做这类事?回想起扬濯油嘴滑舌的样子,她心里又开始气恼起来,于是愤懑地道:“哼,他才不是什么小孩子,懂的邪门歪道可是常人所不能及呢!”
霍白沉默了片刻,恢复了以往镇定自若的神态,将思绪拉回当心,提醒李照:“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李照沉吟片刻,抬首时目中有熠熠的星光。
“我要先去看看他们,再去抢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