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林大人推荐的那位擅长刑名的捕快,没想到是个姑娘。
任知宜礼貌笑笑,“唐姑娘好,我叫任知宜。”
唐橘摆摆手道,“唐姑娘听着别扭!叫我唐橘行了,橘树的橘!庄户人家起名没你们官家那么讲究。”
任知宜莞尔一笑,“我爹为我起名时,希望我宜室宜家,这么看来,也不太讲究。”
唐橘侧眼望去,臻首娥眉,肤如凝脂,举手投足都是官家小姐的仪范,但又好像和京城的贵女不太一样。
房间六尺见方,书案置于黄漆胡床旁边。
“这些是什么?”唐橘翻开书案上的东西,拧着眉头道。
“左边的书稿是高期的诗作,右边那一摞是家书。”
“可有发现什么?”
任知宜摇摇头,“我看不出来,都是些寻常东西。”
“这是什么?”唐橘发现地上有一块儿黑色的东西,她拿起来放在鼻下闻了闻,一股子墨香味儿。
“是砚台!”卫枢轻声道,“这个房间有书案,却没有砚台。”
着实有些奇怪。
“这应该是砚台磕坏的一角。”唐橘凝神细看,缓缓道。
任知宜凝视着她,这位唐姑娘刚才还是一脸倦意,开始查案之后便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满眼都是神采。
“这砚台有何紧要?”
唐橘指着书案道,“你看这些诗作和家书,放得井井有条,甚至按照时间顺序做了归整;地面纤尘不染,连衣物的摆放都有既定的顺序,可以知道高期这个人应是一个极爱整洁,做事情喜欢循规蹈矩之人。”
“那又如何?”
“这种人为什么没有打扫地上的碎块儿?”
任知宜沉眉深思,“你的意思是,他是死的那日打翻了砚台。可是贡士院的举子说,他那夜一直醉酒至深夜。”
“院中举子的话,不可尽信。”卫枢淡淡道。
“关键是,这砚台去了哪儿?”
任知宜猜测,“有没有可能是被凶手拿走了?”
“砚台又不是凶器!来之前我去验过他的尸身,身上没有半分重物击打的伤痕。”
卫枢沉思片刻,“或许,是高期自己拿走去修补了。”
任知宜心中一动,“我们明日可以去城中书坊问问。”
“等等!”唐橘若有所思道,“你说他在什么情况下会打翻砚台?”
三人相视对望。
任知宜先开口,“他每隔一日要作诗两首,这个习惯从未变过。”
唐橘继续道,“每月初十,他会写家书寄回,然后月底收到回信,这个习惯也从未变过。”
“所以……”,任知宜抿唇道,“三月初十那日,高期很有可能是在写家书时不慎将砚台打破。”
她突然顿了一下,自言自语道,“那他写的家书呢?”
唐橘闻言,眸色一变。
此时,林四回来了。
“属下未能追上人,那个黑影极熟悉贡士院的环境,属下担心惊扰到举子,未敢继续追下去。”
任知宜心中揣测,高期之死,贡士院中的举子最为可疑,只可惜苦无证据,不能轻举妄动。
外面锣梆之声响起,已是四更天。
唐橘轻声道,“走吧!”
“去哪儿?”
“致行街有一驿站,离贡士院最近,那里经常出没一些为赶考举子送家书的信客。”
…………
一壶清茶,两碟桂花糕。
“二位姑娘,请慢用。”
早朝将开,卫枢先行回宫,将林四留给二人。
“呵……华而不实。”唐橘淡淡地瞥了一眼,塞了个花糕进口,囫囵着吞咽下去,“其实,查案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
任知宜一顿,问道,“要不换去隔壁的玉春楼?”
“玉春楼那个位置不方便蹲人!”唐橘不以为然道。
一夜未睡,任知宜掩唇微欠,流露出几分困意,“若那人今日不来,我们岂不是白等?”
“这算什么!”唐橘的视线一直锁在对面的驿站,嘴里塞得鼓鼓囊囊,“我前夜在怀县的墙头上趴了整整一宿,也没逮到人!做捕快这行,得沉得住气。”
她突然瞥了任知宜一眼,笑容染上三分兴味,“有没有想过做捕快?”
“没想过。”
“刚才在驿站,我瞧你三两下就把话套了出来,资质不错!”,唐橘咂了咂嘴,略带遗憾道,“就是这身子骨柔弱了些。”
“多谢抬举,志不在此!”任知宜淡定地抿了口茶。
二人一见如故,交浅言深。唐橘早已知晓她在为太子做事,笑着揶揄道,“你不会想说,你的志向是做东宫第一幕僚吧!”
“非也!是成为灵州首富!”
“咳咳……”,唐橘被茶水呛到,不敢置信道,“首富!!”
她啧啧一叹,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纵使长得再仙姿玉貌,清雅出尘,也未必没有一颗世俗的心啊!
任知宜看看手中的画像,突然指着楼下一人道,“唐橘你看!”
“就是这小子!等他半天了!”
唐橘右手借力,倏地从凭栏处飞跳而下,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