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欲燃报复性的往嘴里塞着饼干,一块接着一块,快给自己塞成松鼠了。
柯漾乐的直拍王康肩膀:“外头当老板,回家给爸妈当解压板。”
“哈哈哈哈哈!”王康笑摔了。
贺欲燃静静的看着他俩,挤出自己的招牌笑容:“喜欢笑是吧。”他脸一沉:“这月奖金喂狗。”
“……”
俩人往那一站就是兵。
贺欲燃抓起半块饼干砸在他俩身上:“下班了,滚回家。”
“好嘞领导!”王康柯漾异口同声。
贺欲燃扁嘴:“你俩是一点不客气啊。”
“员工福利嘛,谢了老板~”柯漾都撒丫子跑到门口了。
贺欲燃看这俩人勾肩搭背下班的背影,不自觉笑出来。
今天下大雨酒吧人少的很,他百无聊赖的坐在吧台调酒,不一会儿指针就转到了十一点。最后一位客人离开后,他把桌子都收拾干净,拉了灯,走出了店门。
外面的雨竟然还在下,上海的十二月份跟小孩子似的,哭起来就没完了。
刚才那顿饭吃的太憋屈,那几块饼干也没当事,胃里难受,开车也不稳。他导航到附近最近的一家24小时药店。这一路他疼的直冒冷汗,下了车想站直身子都有些困难。
“您好,帮我拿两盒止痛药。”贺欲燃感觉自己声音在颤。
药店老板娘敷着黄瓜面膜踱步走过来,瞄了他一眼:“止痛药售罄了,货还没上,你什么症状?”
附近就这么一家药店,贺欲燃认命倒霉:“胃疼,胃炎。”
老板娘在药柜里边翻边问:“季节性引起的胃炎还是什么,我得对症给你拿。”
“我不太清楚,很多年了。只是现在疼的厉害,帮我拿点药效快的就行。”
“不清楚啊……”老板娘看着他思索了几秒,脸色忽而温和下来,在柜里东翻西找拿了一大堆:“胃疼可不能瞎吃药,你听姐的,拿这个,这个饭前吃,养胃的,还有这个。”
她洋装和蔼,一口地道的江浙沪腔,滔滔不绝的拿了一大堆看不懂的化学名字的药:“还有这个,这个药好呀,它可不是一般那种简单止疼的呀,它可以从根源上给你解决……”
“好了可以了姐。”贺欲燃一手按着剧烈疼痛的腹部,脸色已然苍白:“你都包着,我都要了。”
“诶好嘞姐给你算一下啊。”她笑的皱纹挤在一起。
趁人之危推销,也真够恶心的。
但他现在也别无他选了,只是在跟她在这里耗下去,自己可能要倒在这。
这时,屋内一阵手机铃声响起,老板娘“啧”一声,然后朝贺欲燃身后道:“诶,你来帮下姨,我去接个电话啊。”
贺欲燃这才发觉身后还有个人。
被老板娘叫的那个人从他身后路过,拐进了收银台。
“要袋子吗?”
好熟悉的声音。
直到对上那双浅到透亮的双眼,他才认出这人竟是刚才自己顺路捎的那个男孩。
这么巧,他在这做兼职?
屋内灯光通亮,贺欲燃终于看清男孩的脸。
他身形高瘦,面容俊朗,皮肤白的近乎病态,那双初见时无辜的大眼睛此刻正低垂着,平添了几分忧郁和清冷,他鼻梁生的高挺,唇角向下,低头俯视人时,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厌世的姿态。
贺欲燃有点惊讶,但男孩看起来挺平静的。
“要袋子的,谢谢。”
贺欲燃忍不住打量起男孩,无意间看见了男孩胸前挂着的校牌:江逾白。
怪不得裴意叫他小白。
贺欲燃看着江逾白那双修长有力的手指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药推到一边,弯腰在药柜里翻出了另一盒药递给他。
“……”贺欲燃两眼一抹黑,嘴角抽搐:“别了吧弟弟,不能可我一个人宰啊?”
老的推销完又来一个小的,他真的快疼死在这了有没有人来管管!
“不是。”江逾白微顿:“这个药效快,吃它,足够了。”
他话说的跟人一样干净利落。
贺欲燃嘴唇微张,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兴许是贺欲燃的目光太强烈,江逾白偏头,轻轻的补充了一句:“今天谢谢你。”
贺欲燃笑了,摆了摆手:“小事,你还是都包起来吧,不然待会你也不太好交代。”
说完他往里屋瞟了一眼,再转头的时候,收银台的单子都打好了。江逾白压根没给他客气的机会。
他不说话,拿着扫描器静静的看着他。
贺欲燃语塞,不好再推脱什么,掏出付款码付了钱。
江逾白收完款,又转身拿起热水壶倒了杯微烫的水,推到贺欲燃跟前。
贺欲燃万分感激,拆开药盒吃了下去,疼的惨白的脸却依旧笑的洒脱:“今天能碰到你很幸运。”
“谢谢你,小弟弟。”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这句话过后,男孩抬头的速度快了些,眼里闪着无法言说的情绪,在他转身后又归于平静。
出了店门,他忽然发现雨下的更大了,远处雷声阵阵,烟雨蒙蒙,根本看不出要小的意思。
附近没有停车位,贺欲燃车子停的很远,可是他胃疼的厉害,跑也跑不动。
算了,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他戴上里面的卫衣帽子抬脚迈进了雨里,但意外的是,雨水并没有铺天盖地砸下来,取而代之却是一阵微凉的风。他看着自己被路灯拉长的影子,头顶,竟多了把伞。
转身,他再次对上男孩那双眼睛。
江逾白跑的急,发丝微微撩起,露出些许白皙的额头,那双杏仁大的眼睛在黑夜里泛着破碎的柔光。
或许是错觉,贺欲燃只感觉心脏被微微撞了一下。不疼,是痒的。
似乎在很久以前,他曾见过这双眼睛。
也是这样的雨夜,也是这样的距离,那双眼睛如一湾波澜不惊的湖,轻拢满涌的延展开,将他缓缓浸入。
贺欲燃略有些迟疑。
但江逾白早已经把伞柄递到他手里。
“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