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藏得了多久，四更天时就有内侍端着水请你起床。

你郁闷地洗漱，假作不经意地回头，就看他还懒洋洋地披着被子靠在床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你。

你偷看被抓，当即扭过头去，下床穿衣。

一直到坐到紫宸殿正殿的龙椅上，看着众臣跪列其下，听到殿头官喝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你才轻轻咳了一声，把他从你的脑海中轻轻推去了一个安静点的地方，给地下的大臣们腾出位置。

你端坐着和臣子们对谈。说是对谈，但是他们甚至望都不能望你，只有你俯视着他们，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的他们。

先前里面有一位先生。他有一把专属于他的太师椅，上面甚至还有你的龙椅都没有的软垫。

他和你一起俯视着众臣，接受跪拜。

他甚至离得更近，大臣们能看清他的容貌，却不敢直视你。

那么，跪拜的那一瞬，众臣心中想的到底是何人？

他从不屑于压下那些弹劾他的奏折。你看过许多，甚至有人言“一时只知有宁君，不知有陛下，主上势孤，党与日甚。”【1】

现在没有了。

太师椅的主人被你拿下了狱，又做了你的殿中人。

所有人都跪在你脚下。

*

你辛辛苦苦，他舒舒服服。

你再回偏殿，他已经披了衣服坐在了桌案旁，歪着身子，左手撑着头，右手翻看着什么。

你也凑过去一看，是话本子，上面还画了两张小画。你啥都还没看清呢，他就合上了本子，抬眼看你，先发制人：“没想到陛下这里还能给臣翻到话本。”他义正词严，仿佛刚刚看得津津有味的人不是他一般，“倒不是不给陛下看，只是还是要劝陛下你一声，当心玩物丧志。”

你冤死了，没好气地坐在他旁边：“先生真不觉得这话本子眼熟？说不定多翻翻还能翻到你自己做的注解呢。”

“嗯？”他看着你，眼珠子转了一转，“莫非是我家里抄得的东西？”

“不然？其他东西都要收归国库了，就这些他们不知道是要查看还是要扔，拿来问我，我就给你留下来了。倒是不知道先生还喜欢这些。”

他早知要抄家，把仆从遣散了，又把和旁人来往的传书给烧了个一干二净。

他准备得过于充分，锦衣卫进房的时候甚至还看到桌子上妥帖放着一本账本，让他们对着查。

这些话本子是唯一不在账本上的东西，你便留了下来。

“喜欢呐，”他放松地靠着椅背，一边翻话本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你往下一扫，果然，椅子上又垫了层软垫，“我最喜欢的就是看话本写话本了，奈何平日里事情太多，不然也不至于买了话本都来不及看。”

他看着你的眼神含笑：“现在轮到陛下忙了，臣便继续看臣的话本子吧。”

“先生如今倒悠闲了。”你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