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昕咯咯笑,算是扳回一局。
瑞奇无奈摇头,收起手机,边脱围裙边换了个话题:“明昕,漂亮的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明昕反问:“瑞奇,很有意思的名字,你自己起的吗?”
“噢,不是的,是我刚学中文时,软件上互学母语的一位模特同行给我起的,说很符合我的气质,你觉得呢?”
说着摆了几个pose,举手投足相当专业,配合着那双深邃的湛蓝眼镜,荷尔蒙扑面而来。
明昕偏头躲过撩拨:“……原来你真的是男模。”
瑞奇捂住胸口,做了个受伤的动作:“我的谎言不如他多,可你还是选择相信他,而不是相信我。”
像莎士比亚戏剧的咏叹词,用词非常古典,明昕没听懂:“什么?”
瑞奇摇头,又换回刚刚的话题:“你还没评价我的中文名字怎么样呢。”
瑞奇,rich的谐音,那位不知名的网络朋友,是在嘲他人傻钱多。
明昕想了想,弯起嘴角,没有戳破。
“挺合适的。”
“那就好,不然我还想说,如果不适合的话,你可以再为我起一个,”瑞奇说,“毕竟缘分让我们相遇,我应该赋予你为我赐名的权利。对了,你为什么会来斯德洛格镇?这不是一般的游客会到访的地方。”
明昕继续反问:“你呢?你也不是本地人吧,为什么会在斯德洛格开店。”
“nonono,”瑞奇摇了摇食指,“使用反问岔开话题,这不是健康的交流方式,这次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之后我才会回答你的。”
明昕沉默了下。
“……如果我说,我只是随便买了最近一趟航班,又随便买了最近一班巴士,然后我就在这里了,你相信么。”
瑞奇意外爽快地点头:“当然信,我看得到你面具下痛苦挣扎的灵魂。好了,到我了。我为什么会在斯德洛格镇开店。嗯——开店只是手段,重要的是目的。我的目的是找到我的缪斯。”
“……哈?”
瑞奇说:“假设这世上有一个人,与我的灵魂百分百契合,那么在5.1亿平方千米的土地上,我与她相遇的概率是多少呢?我选择买下很多酒馆,去很多地方当酒保,我选择成为模特,把自己暴露在聚光灯下,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让我的缪斯看到我,千万不要错过。”
明昕低低吐了口气。
——看来初印象非常正确,瑞奇不愧是典型白男。
因为生来在食物链顶端,所以地球必须围着自己转,可以肆无忌惮地将寻找缪斯当做人生的答案。
不过她不讨厌这种人。
这种人的身上通常会有一种上位者特有的礼貌谦逊,就算无法与人共情,至少也会装出理解的样子,在这种人面前,她永远不用担心伤及对方的自尊,闲聊起来会很轻松。
前提是自己没有成为对方猎物的一员。
“很遗憾,我不是你的缪斯,”明昕把自己摘出去,“你应该感觉到了。”
瑞奇微笑:“没错,但在真正找到属于我的缪斯前,我依旧可以享受与你的相处,不是么?”
明昕:“我以为你这种人不会在我说no后,继续锲而不舍地纠缠。”
“可能是因为我有所图吧,”瑞奇漫不经心地摸了摸下巴,“至少我的所图,和你的未婚夫是一致的。”
明昕不解。
她还想再问,瑞奇却把食指竖在唇前,嘘了声。
“游戏有游戏的规则,主动追问,no,主动倾诉,yes。好了,我只能说这么多。”
说罢看向她的身后。
文森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找到了餐馆,男人下半身穿着黑色紧身裤,上半身藏青色衬衫,背后停了辆墨绿色的阿斯顿马丁。
逆着光,文森特笑吟吟地摘下费多拉帽,行了个很戏剧化的绅士礼。
“你好,我来寻找我的未婚妻。”
明昕笑了起来,掏出二十欧留在桌上,起身,把手放进文森特温暖的掌心。
路过咖啡店,文森特特意放慢了车速。
“你不要跟瑞奇玩,他不是好人,”文森特突然开口说,“咖啡拿铁?”
明昕嗯了声。
这家店不提供外带服务,文森特拿着两个纸杯下去买咖啡,回来递给明昕。
加奶不加糖,味道很香,明昕捧着纸杯想了想,判断出文森特刚刚应该是以一种撒娇的方式吃醋。
于是仔细斟酌词句:“我没有跟他玩,只是吃个饭而已,下次会注意分寸。”
却没想到文森特扑哧笑了:“我看你是真没和人交往过,连调情也不会。”
“这是坏事么?”
“不,这非常好,这意味着你将全身心地属于我。”
越野车驶离城镇,天地间的边际愈发模糊,鲜花遍野。
文森特在后视镜里与明昕对视,桃花眼微弯。
“当然,我也全身心的属于你,我也没和任何人交往过。”
明昕笑了下:“真是越好看的男人越擅长骗人。”
她的声音很小,淹没在发动机的声音里,文森特显然没听清,疑惑地问了句什么?
明昕摇摇头。
明明这么熟练,居然好意思说没和人交往过。
话虽如此,却也没感觉到多少被欺骗的恼怒感。
这是一场为时七天的角色扮演,文森特的演技显然相当精妙绝伦,在某几个恍惚的瞬息里,她甚至有种错觉,仿佛他的深情是真的,爱意也是真的,他在这个异国他乡的小镇对她一见钟情。
可那不过是戏里的设定,是背景板。
演员在舞台上咏叹的台词,能被称为谎言么?
明昕错开目光,不肯承认此时的心脏狂跳与身边的男人有关。
不然就太危险了,我怎会轻易地爱上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