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红烩意面上桌,棕发碧眼的白女看看意面又看看文森特,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与明昕的眼神完全不同,明昕的眼神清澈又无害,总让文森特联想到某种小型的食草动物,而面前白女的眼神则充满肉食者的攻击性,像那种很喜欢把饲养员舔得湿哒哒的豹子。
“让我猜猜看,”白女咯咯笑,“你接下来是不是要告诉我,你刚好住在附近,想邀请我上去坐坐?”
矫揉造作的小女生音调,很多白男吃这一套,但在文森特的耳中却更像几个刺耳的音符。
不过他还是很暧昧地笑了下,叉起意面,余光瞥到明昕的背影离开餐馆。
体面人不会纠缠。
明明与他的预想完全一致,胸口却依旧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揪紧了,堵着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
但做戏总要做全套,文森特放下叉子起身,提起琴盒,深情款款地看向对面。
“well,你抢走了我的台词,我现在该说什么?”
于是白女笑着挽上文森特另一边手臂。
餐馆对面是瑞奇的酒吧后门,光线昏暗,依稀可以看到墙上倚了个醉醺醺的越南人,模样糟糕透了,不停地用越南话和粤语重复着‘被下药’‘我在哪’‘接我回家’之类的话,手机屏幕亮着,显示正在通话中,明昕在旁边看了会儿,主动接过手机,用不太熟练的粤语向话筒里报出斯德洛格的地址。
越南人大着舌头道谢,明昕说没关系,能帮一把是一把,至少电话那边,还有人在等你回家。
“咁你呢?冇人等你番屋企么?”醉鬼问。
明昕笑了下,没有回答。
又是那首曲子,在文森特脑海中轰然作响,只不过这次的和声更加丰富,他侧耳倾听,他细细捕捉。
“漂亮的女孩,”白女在他耳边赞叹,“如果你邀请她双飞,也许,我是说也许,我不会说no。”
音符唰然消散,文森特有一瞬间的厌恶,但又被他掩饰下去。
“no,我会嫉妒。”文森特温声说。
昏黄路灯照亮了绵延的街道,文森特被白女挽着手臂向右走,明昕站在酒吧后墙的阴影里,直到确定文森特走远才回到灯光下,与他背道而驰。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躲,可能就算她不躲,他也对她的存在无知无觉,毕竟文森特的臂弯里正挽着别人。
明昕想不明白,早上送她回酒店的时候,文森特还含情脉脉地对她说night night,那不是结束该有的姿态,更像个未完待续,可等她一觉醒来,文森特的身边已经换了人。
良好的教养让她不会自取其辱的追问答案,她只是想到加糖不加奶的咖啡,想到语言不通的丹麦电影,想到只有她一个观众的车顶音乐会。
想到选项A的唱片,想到求婚时的戒指与玫瑰,想到弹在额头上的爆栗,想到没看完的丹麦爱情电影。
还有在萤火虫海里的那场交谈,她将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文森特好像也说了很多,说前任,说秘密,唯独对他自己的过去只字未提。
明昕回酒店走的是小路,两边都是镇上对外出租的仓库,空气里弥漫着股若有若无的恶臭味道,等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刚好与两个吞云吐雾的白男打了个照面。
“嗨,美人。”
不,不是两个,还有第三人,露着满口闪亮的白牙,肤色溶于夜色。
“你这样的美人,不该独自度过寂寞的夜晚。”
黑人的英语相当蹩脚,但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把折叠刀拉开,刀刃反射着亮银的月色。
明昕浑身上下的血液瞬间凝固了,又在肾上腺素的疯狂分泌下飞速奔涌。
没关系。她安慰自己,又强迫自己彻底冷静下来。
经由极限运动的锻炼,她对危险的耐受阈值已经上升了许多,依旧保持着一定的思考能力。
“okeyyyy……”明昕大脑飞转,一对三,对方还有武器,没有任何胜算,但对方是毒鬼,还有一线之机。
“你的意思是,我,和你们三个,在这里?”她摆出个嫌恶的表情,“nah,至少要有张床吧,我不想折磨我的膝盖。”
三人互相对了个下流的眼神,各自猛吸了口烟,难以言喻的恶臭味道再次弥散开来。
“噢我的小公主,”黑t白男呻|吟了声,一把搂住明昕的腰,“我就知道你是个浪荡的女|表|子,而我的朋友恰好擅长开锁,丹,为我们的公主打开这该死的仓库,我记得比尔在里面堆了全套的家具。”
明昕强忍着恶心,亲昵地将手肘搭在黑T白男肩上,手背拍了拍对方的脸蛋,尽量摆出个暧昧的表情:“除了这几支烟,你们还有别的好货吧,”她向黑t白男的耳根吹了口气,“……能让你硬上一整晚的那种。如果你在天亮前软掉,你的公主也许会亲手杀死你。”
黑t白男的瞳孔瞬间缩紧,扭过头来试图亲吻明昕,却刚好被手肘卡住。
明昕笑了下,反手捂住黑t白男的嘴,拇指在他下颌上点了点:“我问你答,点头或摇头。好货,有,没有?”
黑t白男显然很吃这套,疯狂点头。
“老大,锁开了!”名为丹的金毛叫道。
“让你的巧克力朋友去拿货,你的丹尼男孩在仓库门口望风,”明昕命令道,“至于你,你先,我给你十分钟,如果你不能在十分钟内让我满意,我会换人。但如果你让我满意——”
她故意留了个悬念,没把话说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