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姜黛意早早起身时,云钦便已经等在外间候着,姜黛意近日近乎反常的情意,没有让云钦怀疑,反而倒像甘愿沉迷在温柔乡中。
恰逢近日王城中开了一家江南酒楼,里面的菜品云钦估摸着姜黛意爱吃,便等着她起身 ,带她去吃。
姜黛意梳洗完,从内间出来,见到云钦坐着,惊讶道:“哥哥昨日回去后不是还去处理了一些公务,今日竟然起得这般早?”
云钦道:“带你出去。”
姜黛意现下对于百姓来说,于十恶不赦的逃犯无异,这要出去不是要去接受百姓的无情审判吗?
“不太安全吧?”姜黛意心里没底道。
她怀疑她一出去露脸,百姓会将她生吞活剥了,口水都能将她淹死。
云钦让侍女去拿幕篱, “不会让他们看见你。”
侍女为姜黛意戴上幕篱,云钦牵着她往外头走。
姜黛意好久都没有去街上转了,出去仿佛连空气都是清新的,是自由不受束缚的味道。
云钦带着姜黛意去新开起来的那些小摊子上逛,她不喜欢去金簪玉器的店里玩,反倒喜欢一些新奇的小玩意。
“云公子 ,这是?”小摊贩望着云钦身边的姑娘 ,那幕篱下的脸,若隐若现,反倒给人一种极为美丽不俗的感觉。
云钦仿佛丝毫不害怕姜黛意被人认出来,淡然道:“这是远房表妹,今日才到王城,我带她出来添置一些东西。”
小摊贩也听闻了近日的谣言,因云钦以往便不在乎细枝末节,待人温和,所以说话也大胆一些。
摊贩道:“不是那刺客就好,云公子可不要被那刺客蒙蔽,趁早还是该怎样便怎样,以免玷污了您的名声,像现下这样,带着小表妹出来逛逛转转,心思便不会只在那一人身上。”
云钦挑了一个拨浪鼓,哄小孩子一般摇着给姜黛意看,幕篱轻轻晃动,姜黛意摇摇头,表示不要。
云钦将拨浪鼓放回去,打算挑些别的东西让她玩,姜黛意却拉住他的手 ,将他带离了小摊前。
“怎么了?”云钦问她。
姜黛意将云钦带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我不想去了,太容易被人认出来了。”
云钦只当她是因为摊贩的话而不开心,他安抚道:“那便直接去酒楼,雅间之内,不会有旁人能认出。”
姜黛意在府里闷了几个月,若不是迫于无奈,也是很不想回去,她点头道:“好吧。”
酒楼里云钦已经派巳雾去提前打点过,不会有人多事去探究姜黛意的身份。
方才那摊贩受过云钦恩惠,又比云钦年长不少,所以极怕云钦因保护一个穷凶极恶的刺客而误入歧途,不免便多说了几句。
酒楼的老板倒确实是个南边人,比起什么都是甜淡口味的燕陵,南边的菜其实更能让人接受,只是燕陵人吃惯了燕陵菜,倒也不觉得无味,如今这酒楼一开,来得人络绎不绝,生意极好。
云钦带着姜黛意去了雅间,小二将菜上齐之后便离开,连一句话都没说,显然是巳雾提前打过招呼。
姜黛意摘下幕篱,云钦道:“尝尝这里的菜,看看好不好吃?”
云钦也不吃,就看着姜黛意吃,仿若她说一句不好吃,他下一刻就会让厨子重新做一般。
姜黛意一连尝了好几道,果然正宗,一时忍不住便吃多了些。
云钦道:“若喜欢吃,把这里的厨子招回去。”
姜黛意道:“日日吃也会腻的。”
云钦闻言眸光微暗,他若有所思,喜新厌旧是常理,哪怕是一道菜,日日吃确实会腻,他满眼盛着姜黛意,神情中带着试探开口道:“那人呢?”
姜黛意吃得正欢,哪里细听了云钦在说什么,“什么人?”
窗外的风吹得一阵一阵,云钦衣衫上的墨发轻晃,姜黛意头一回吃这里的菜,样样都好吃,她吃饭又慢缓,不免吃得便时辰久了些。
云钦看着她似乎没听清他的意思,也不再追问,只轻声道:“没事。”
一桌子菜姜黛意吃了七七八八,撑得都快走不了路了,她想回府睡觉,云钦想让她消消食再回去,方才吃得多,这会儿又睡对身子不好。
二人寻了个偏僻少人的地方散步消食,姜黛意感觉没那么撑了,刚要开口说回府去,巳雾已经架着马车到了二人面前。
姜黛意不解,这里距离云府并不远,实在是用不上马车,她问道:“这是?”
云钦眼底氤氲着辩不明的情绪,他淡然道:“我要去边疆助宋来对付淮庚王,但放心不下你,你便与我一道儿去。”
姜黛意幕篱下的神色瞬然变了,只是有层层纱面挡着,叫云钦看不清她的反应。
云钦语气与寻常无异,仿佛没有感觉到姜黛意的异常,“况且千相也被拘在府中,云青一直对你虎视眈眈,你在这里很危险,我抽不开身留在这里陪你,将你带上是最好的法子。”
姜黛意像是在考虑,幕篱下的人半晌没有动静,云钦便也静静等着,而后,她忽而突兀地提起另一人来。
她道:“千相自投罗网,怕是想与淮庚王里应外合,不如将千相也带上,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总归放心些。”
一阵风拂过,云钦温润的眉眼微微沉下来。
姜黛意似乎是觉得这个理由过于牵强,不由又补充了一句,以做解释:“新王根基不稳,王城之内又有党派之争,若千相想趁机作乱,怕是会坏事。”
云钦不搭话,姜黛意透过幕篱幔纱去瞧他的神色,长纱外云钦的玉容隐隐约约,更显隽姿无双,姜黛意许久才听到他声色温和,语调却带着几分莫名晦沉淡淡响起。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