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大同社社长刘今钰!我社为救民于贪官劣绅之迫害揭竿起义,邵阳、湘乡已弃暗投明,湘潭一城官吏将士,降者免死!”
民壮、衙役连声惊呼,眼见着大同社保家队全部涌入城内,一支杀上城墙,一支向己方逼近,俱跪地投降。
湘潭知县韩昌?眼见大势已去,抽刀欲自尽,却被刘今钰阻下,叫投降衙役将之捆缚。
“贼妇!你大逆不道,罪不容诛,等着官兵将你……”
韩昌?一边挣扎,一边大骂,但他年老体衰,几个衙役将他嘴巴堵了,便将他拉去一边,等着刘今钰吩咐。
刘今钰却没心情理会一个知县。
她见西城墙的战斗已告一段落,其上保家队已分为两队杀向南、北城墙,便让周怀名、赵得柏两人领两排护乡队人马守卫西门,自己与贾闷头率甲兵去抓游王廷。
游王廷在城东按察分司行署。
虽然湘潭城不大,但此时城中已大乱。
有逃窜的官兵游勇,有十几或几十个被将官组织起来反击的成建制官兵队伍,还有趁机偷盗、抢劫、杀人、放火的青皮无赖。
待他们奔至按察分司行署,官署大门已然大开,其内一片狼藉,胥吏、奴仆以及流氓等在署中偷抢东西,彼此争斗,死伤了不少人。
刘今钰将行署内一众人等全部缉拿,审讯一番,果然得知游王廷早带着亲兵从东门出逃的消息。
逃了也好,抓住游王廷无甚好处,反多了伤亡。只是游王廷原在湘潭城中,又不能不抓。
此时周怀名也来了行署,“社长,保家队已控制湘潭城墙,官兵及守城民壮等死伤百余人,被俘虏四百余人,我方仅十六人阵亡,五十余人受伤。”
贾闷头哈哈大笑,“这帮没卵蛋的官兵,太好打了!”
“这些人可算不得甚么正经官兵。”刘今钰沉声道,“说白了,不过是游王廷募集的民壮乡勇罢了,只不过多操练了些时日罢了。
“你们万不可轻视官兵。官兵精锐在九边,尤以关宁铁骑称雄天下。你们不是没见识过骑兵。然则彭克济那十几骑,在关宁铁骑面前,也不过如孩童般弱小。
“何况我们打得这么容易,全靠出其不意。若是官兵有了准备,便是湘潭这等小土城,我们也得调来火炮攻打,还得数千人围攻,方有打下的可能。”
周怀名若有所思,贾闷头却不大在意,笑着道,“社长你想得深想得远就好,我听你的便是。”
刘今钰又气又笑,训了贾闷头几句,但后者死猪不怕开水烫,只傻笑着道,“反正有社长在,甚么官兵也打不过我们!”
刘今钰无奈,又看向周怀名道,“游王廷现下仓皇逃回长沙,短时间内摸不清我等虚实,绝不会不顾长沙安危进攻湘潭。我们要抓住这个时机。
“当务之急,便是恢复秩序。保家队守住城墙和湘潭城五门,但不必关闭,想走的随他们走,最好全走了,免得我们还得提防他们。
“护乡队先城内再城外,务必午时前将作乱的溃兵无赖等全部肃清。恢复秩序后便去安抚商户,告诉他们大同社的规矩,留下便守规矩,想走也随他们去。”
周怀名正要告辞,刘今钰又补充道,“此外,我方人员也不能不告诫,告诉他们绝不能违规犯纪!
“若犯杀人、抢劫、放火、强|奸四重罪者,杀无赦。若犯吃拿卡要等中罪、小罪的,亦严惩不贷!”
然而保家护乡两队的素质再高,也是相对于此时大字不识的平民、官兵的,湘潭又是商贾辐辏之地,白花花的银子摆在面前,有几人能忍住贪欲?
当天便有人偷抢财物、收受贿赂,刘今钰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见到自己带出来的队伍里也一窝蛇虫,仍旧愤怒、失望。
她将犯重罪的当众斩杀,方才止住乱象。
但她丝毫不敢松懈,五日后从乡里抽调的两千乡勇来湘潭驻防,她不仅当着两千人面前几次强调守纪的重要性,还将这几日的案例让连排长每日拿出来警告教育。
即便如此,良莠不齐的乡勇队伍里还是出现了不少触犯军法之人,其中不乏杀人□□的。
死在军法下的队员乡勇,最后倒比死在官兵手里的还要多。
但鲜血到底比言语管用,违纪现象逐日减少,到第十日运送物资和充当工兵的建工队及乡勇乘船抵达湘潭时,已鲜少有人违纪。
湘潭城内虽然冷清,但城外却已恢复原本的热闹景象。
而随着大量人员和物资运入湘潭,刘今钰开始着手改建湘潭城,增加马面、塔楼、炮台等,湘潭市面甚至比之前更为繁华。
这样的场景不止发生在湘潭。
在湘乡县县治、永丰市、娄底市,安化县蓝田,新化县化溪村,邵阳县桃花坪,零陵县冷水滩,大同社动用大量乡勇,使用水泥和竹筋,兴建速成棱堡。
其中以冷水滩棱堡建设速度最快。
大同社以攻代防,两面出击。北攻湘乡、湘潭,进逼长沙,以吸引即将从江北发来的官兵主力;南打零陵,威胁永州,以牵制上湖南道官兵。
南面的重心便是冷水滩。它距邵阳县不足百里,离零陵城不到五十里,既是悬在永州府城上的一把刀,也是拱卫邵阳县南乡的重要屏障。
是以初四凌晨夜袭邵阳前,早已下山驻扎在五峰铺的四望山林区乡勇便趁夜色击溃东安花桥官兵,然后迅速南下攻破芦洪巡检司,于初四下午抵达冷水滩。
为冷水滩棱堡准备的物资和人员也在初四天亮后以最快的速度南运。
到十一月十五,姗姗来迟的永州官兵便惊奇地发现,冷水滩的湘江畔矗立起一座奇形怪状的灰白色城堡,其上炮口深邃、红流涌动,叫他们没来由地一阵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