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指挥阿贝:“你继续跑,别让它追上,我接下来十几分钟没空理你,要是敢让我受伤,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阿贝呵呵两声:“我会飞死吗?”
“那就去死,”斯特冷酷无情,“你死了也不准让我受伤。”
说完便闭上眼,放出精神力,目标明确钻入紧跟着的异兽脑海里。
刚一进去,一股恶心感便直冲心头,他差点没吐出来,阿贝慌乱一瞬,差点没被追上:“您别吐我身上。”
斯特没理他,异兽精神域太过于精神污染,到处都是彩色的噪波,暴虐的想法从四面八方涌上来想要挤进他脑子里,占据他的身体,斯特这下算是知道为什么雄虫不能与异兽同频了,如果不成功,他很有可能会被同化。
斯特沉下心,精神力逐渐扩大,试图铺满这片充斥着黑暗和杀虐声音的精神域,但它实在太大了,几乎无边无际,即使斯特精神域拓宽了许多,也还是无法触及尽头。
他必须完全掌握它的精神域,才能掌控它的身体——如同他操控雌虫时做的那样。
精神力速度极快,但十分钟后有些后继无力,脑海中传来阵阵刺痛,警示他即将被抽空,再继续绝对会晕过去。
不管了,斯特分出一缕精神力刺进阿贝脑海,他下意识防御,随后像是明白了他的意图,主动放开,任他肆无忌惮吞食他的精神域。
斯特动作加快的同时,破碎的记忆也流过眼前。
“……阿贝,躲好,不要出声,不要出声……”
狭窄的缝隙中,微弱的红光照射进来,那并不是灯,而是地上血液反射的光。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像是什么怪物行走在木质地板上,尖锐的指甲刺入木板,地板吱呀一声,不堪重负。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直到柜子外的血液泛起涟漪,一层层荡到边缘,又回到中间,撞上看不清的脚。
漆黑的、无论如何辨认也看不到是什么的皮肤上,突然,裂开一只眼,眼珠锁定了他。
斯特心跳瞬间飙升,精神力动作一滞,阿贝忍着疼痛:“足够了吗?”
斯特抽回精神力,面色不虞:“太少了,不够。”
“可惜这里只有我,”阿贝声音有些颤抖,精神力的损耗比身体的疲累更加严重,“或许我可以去地下避难所,或者,去雌虫扎堆的地方?”
斯特没有说话,而是低头,看着地下密密麻麻拥挤的怪物,天上还在下异兽雨,但或许是因为身后追着的巨兽,没有其他异兽靠近。
他打开系统面板,上面有低级和中级异兽的信息,他们的精神力暴虐而无法控制。
没得选。
他抓住阿贝的肩膀,瞬间挤出最后一点精神力,剧痛让他的指甲死死嵌入阿贝肌肉中,在昏过去前,水母捕捉到一只异兽,瞬间便同频,顺利得不可思议。
它钻进去,大口吞噬,这不是一个舒服的过程,异兽的精神力“尝起来”像是什么腐烂成泥的食物,无论是“口感”还是“味道”都难以描述,斯特的胃甚至开始痉挛,他手上更加用力,脑海中混乱的声音更加响亮,甚至加入了阿贝的记忆,他看到火光中的拉斐尔,看到拿着手术刀的兰德,看到冷漠但带着笑的伏尔珀斯。
他看到,镜子中,阿贝模仿着伏尔珀斯,露出一个画上去般的笑容。
他在月色下,朝麦达伸出手,说:“我是阿贝,你要做我的朋友吗?”
月光落在地上,麦达剧烈地咳嗽,斯特感到一阵兴奋,令他浑身颤抖,这是一个完美的玩具,一个值得摧毁的——脑海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痛,精神域的裂缝撕开上升,斯特猛地回神,他差点被吞噬自我!
混乱的声音仿佛被裂缝吞噬,他喘着气,咬紧牙,一边抓住下一个异兽大口吞吃,一边迅速占据仿佛预感到什么,突然疯狂起来的高级异兽的精神域。
无数异兽被撕碎精神域,狂嚎着乱撞,最终轰然倒地,随着天上怪物的移动,地下的异兽如多米诺骨牌般死亡,铺成一条充满死亡的寂静的路,其他异兽也察觉危险,不敢靠近,于是活下来的雌虫有了安全区,得以喘息,他们爬上尸体,抬起头想要看清,巨大的阴影覆盖在他们身上,远处不断传来异兽的惨叫,这片土地仿佛灾难的具化,但他们却重新站了起来,有虫双手紧握,喃喃道:“是阁下的精神力,阁下救了我们!”
“是阁下救了我们!”
这种地方怎么会出现一名阁下呢?这一定是奇迹!
“我们会得救的!我们的家不会被这些畜生毁灭!”
“追随阁下!”
“我们会赢!”
他们仿佛有了主心骨,拿起残破的武器,以这条满是尸体的路为起点,疯狂杀着异兽。
阿贝收回视线,斯温德勒每一次都能让他惊讶,他到底是怎么做到,一举一动都能影响这么多虫,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代表希望的奇迹。
阿贝甚至想,他到底有什么手段,难不成是神吗?所以这些生物才会盲目地追随。
肩膀传来刺痛,阿贝放松肩膀的肌肉,以免夹住他的指甲,要是耽误了,他俩都活不了——他抓他绝对是在报私仇。
天空倏然暗下来,控制系统彻底崩溃,阿贝迅速冲向最近的机甲,手臂兽化,抓住驾驶舱整个扯出,里面的雌虫立刻反应过来,打开舱体拿出备用急救箱,里面有雄虫专用抑制环,可以帮助雄虫在真空中维持生命体征。
阿贝将抑制环扣在斯特脖子上,突然目光一顿,被风吹得翻动的衣领下,黑色的花纹若隐若现,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活过来般伸展,是纹身吗?
雌虫迅速躲开,阿贝拐了个弯,朝异兽扎堆的地方去。
斯特几乎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机械地吞噬异兽精神力,在剧痛中输出精神力,他没有精力思考,甚至呼吸都觉得费力,脖颈上细微的刺痛他根本没有感受到,只有凛冽的狂风,从衣服缝隙钻进来,寒冷几乎令他窒息,有水从眼睛里流出来,口中有浓烈的咸味,像是吃了一口味精,耳朵也是,声音都模糊起来。
异兽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他好困。
混乱的声音中,毫无征兆闪过一个画面。
阮不辞抬起头,看着海面上高耸入云的怪物,心想,我怎么可能杀得死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