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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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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四郎见他行走之间无碍,不像是需要请医官的模样,心瞬间又悬起来了。

那昨夜请医官的是谁?

他焦躁不已。

却听傅令梧盥洗过后,又见他束发,傅四郎不免心焦,虽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这是什么时候还打扮!

这是傅四郎有生以来吃过最痛苦的一餐了。

宫装侍女垂首立在一旁,他焦虑难耐,却碍于形式什么也不能说。待早膳后,一把揽着傅令梧强行将他拉走了,他穿过九曲回廊,终于行出三台殿。

傅四郎长舒一口气,正要说教,就听六郎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再也不喝醉了。”

“你,你你干什么了!”

傅四郎面色大变。

见他反应如此剧烈,傅令梧心中惊异,难道昨夜他与幼棠这点微末小事,竟然传的四哥都知道了,他语讷:“......饮醉了酒,我”

傅四郎驱马靠近:“怎么还要连夜请医官了?”

“哦。”傅令梧一见他说请医官的事,瞬时放下心来,方解释道:“昨日春狩殿下扭伤了脚,夜晚疼痛难忍,又不肯让我正骨,只得请了医官来看。”

傅令梧面上闪过一丝怪异神色......

他握紧了瑚柄马鞭,靴底轻触马腹,骊马额前金色当卢微微闪烁,骊马立即轻快的小跑起来,寒梅初绽的幽香萦绕鼻端,耳畔是林中松枝簌簌之声,一下子将四郎远远甩在身后了。

昨夜他根本没睡着,只是榻上合目休憩片刻。

结果却等到幼棠站在他面前,指尖在他面上流连不去。她的手指像根挂了霜的孔雀翎羽,抵在面上,又痒又冰,他忍了又忍,睁开眼就见幼棠一脸复杂。

见他睁眼,幼棠垂下眼睛,伸指点了点案几上定州白瓷盒,“白日见你受伤了,这是圣人御赐的鲸膏。”

他拿起那白瓷盒子握在掌中,冰冰凉凉。

寝殿内温暖如春,黄铜四方掐丝熏炉中的红色炭饼,一明一暗。

也许是太暖和了,这片刻昏昧,傅令梧只觉得头愈发昏沉,那坛酒后劲很大,这会缓缓发挥了作用。他几乎思考无能,依稀听幼棠低声念了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什么情深?

傅令梧混乱不明,只见幼棠如画般秾丽的眉目间衔着一抹郁色,檀唇张合,说了许多话。但他醉兴正浓,什么也听不明白,心中翻涌着一个念头,那个他自见到幼棠与陆潜见面时,就冒起的一个念头,他用力抱住幼棠,盯着那双错愕的秋水乌瞳,严肃地问:“般般,”

——“为什么你不唤我梧哥哥。”

昨夜只是这般,勉强算得酒后失德,可后来却真正做了一场混乱至极的梦。

梦里他竟然还身在河西随军休养生息。

梦里是连绵不绝的祁连山,春日迟来,山顶的白雪开始消融。大战过后,众将士都松快下来,他也随军住在营中。

正值休沐,营中人极少,他惯常练过剑回到营帐,不知第几次拿出藏在怀里那支葡萄纹花鸟银香球,悬在帐上,又拿出一封洒金笺写的信。

忽然间,厚重毡毯一把掀起。

——“圣人嘉奖的圣旨今晚就到了!”绯袍轻甲的少年将军,一枪挑开帐子,语气兴奋至极,待见到他来不及收起的信,瞬间顾不得圣旨,一把丢下枪,大步上前就要抢走。

他轻巧避开了。

那少年人是他四哥,见他如此眉毛挑起:“哼,不给看也知道是谁的来信。”他话题一转,轻松的说起,“眼下正五月,待圣旨一接,就随大将军一同回京。”

五月?

一同回京?

傅令梧身在梦中却很疑惑,他分明赶在三月春狩前就回京了,为什么梦里五月还留在河西军营?

至于那封洒金笺的信,更是不知从何而来,幼棠自去年中秋后就不曾来信。梦里的他等四哥离去,终于再度展开了那封信。洒金笺上是他看过千百次,谙熟于心的笔迹。

那信上先是寻常问安之语,末了说:六郎,已至暮春,玉藻游池,芍药葳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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