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我和你们周队说过。”曲弦依然用从前的称呼叫周巡,“一个多月前,我们曾经抓到过一个卖药的,还是个小头目。在队里审问的时候其实挺顺利的,晚上说要转看,结果刚到看守所不到三个小时,人就咬舌了,送到医院以后没抢救过来。”
高亚楠一皱眉:“你们当时尸检了吗?具体死因是什么?”
“当时其实没做毒检,因为那名犯人在咬舌以后自己把断舌吞下去了,舌头整个卡在喉咙里,所以我们当时一直认为他就是窒息而死,只做了最基础的尸检。”
“所以严格意义上说,你们也没有证据能证明那个人的真实死因是什么?”
曲队长摇头:“现在这人早就被家属带回去火化了,也无从查证。但是从眼下幺鸡的情况来看,我总觉得他们的死法相似,在结合现在这个药物问题——我不觉得是巧合。”
高亚楠想了几秒:“其实……舌头卡在喉咙里窒息而死,这种死法也不是没可能吧,但概率是真的很小。 ”
“当时是没多想,现在很难不多心了。”曲弦摇了下头,“而且我看了你们那份有关于幺鸡的尸检报告,看起来药物致死在尸体呈现的特征,和机械性窒息致死后产生的特征非常相似,所以如果在没有毒检的前提下,确实极难分辨。”
高法医头脑风暴了一会:“你刚才说,那个人是个小头目?是什么重要人物吗?”
曲队长犹豫着回答:“重不重要的不好说,但这个人如果活着,在查下去可能就查到根了。我们当时扑过的夜|场里面的人,有一大半几乎都是从这个人手里拿的货。”
还有另外几句话,曲弦张了张嘴,还是决定暂时不说。实际上,这就是当初曲弦一定要拜托周巡去提审幺鸡的原因,那个人和幺鸡一样,都是当年豹子哥遗留下来的残党。
不同的是,幺鸡比这个人更接近核心。从背景资料上看,此人更像是当初的某个边缘小弟,上头全被连根拔了以后自己才慢慢成了势力,或许是从前认识一些人,也可能是接触过一些货,近一年才干起了这种买卖。
从结果来看,这人更像是被灭口的。很明显,这伙毒|贩自几年前豹子哥倒台以后,行事相当低调,有且只有幺鸡一伙人还在干这种勾当,但也没有那个人那么张扬。而这位“出头鸟”大张旗鼓的在个大夜|场贩卖红苹果,反而导致自己被盯上。
这人大概率是和“上头”有联系的,所以才会在被抓的第一时间就被灭口,而不是之前就被做掉。
从曲弦的经验来看,之前每一次行动只要上报指挥中心,结果一定是打草惊蛇,只能抓到小虾米;而唯一的一次私自行动反而抓到了人,这就代表问题不出在他们队里,而在市局那头。
其实这个思路也能看出一件事,就是或许他们的“上头”也是有意保一下此人的,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的提前告知他队里的行动时间和地点。而单看他几乎是刚落网就被灭口这件事,很明显保他的理由并不是“这个人值得保”,而是“他知道什么重要的事情”。
但他知道什么呢?无从得知了,曲弦没指望一盒骨灰能开口说话。
市局里有只鬼,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不论是她之前和林嘉茵一起的报社任务,还是当年的吴征案以及现在的红苹果案都能看出来。问题在于究竟是一只鬼还是两只,它或它们的势力在哪,范围多大,到底哪个是哪个,曲弦目前还无法判断。
所以她选择对高亚楠有所保留——她需要判断长丰里的人究竟是什么成分。
想了想,曲队长还是选择追问:“高法医,想问问关于这种APZ-3的药物,你有什么了解吗?看起来这并不是一个寻常药物成分。”
“确实不太寻常。”高亚楠垂下眼回忆了一会,“这东西还挺有来历的。”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曲队,我不知道你炒不炒股啊,早几年不是股票这东西特别流行吗,宏……呃,我当时也碰过一点。当年有个制药公司投资了一家实验室,说是要研制一种药物,造势还挺大的,估计是为将来上市做准备。股市么,骗子挺多的,我当年也关注过他们说要研发的那种药物,确实有点门道,说是一种精神类辅助药物,主要是用于辅助治疗心理疾病的,具体是什么……我记不清了。”
曲弦静静的听下去。
“那个公司挺会宣传的,闹的动静不小,那会有一部分人说是可以提前买到所谓的内部股——当然肯定是骗人的哈——但确实有挺多人上当。结果这公司左拖右拖一直不上市,后来干脆没动静了,过了好久我才从经侦的那边知道,这公司涉嫌违法活动给查封了。公司不是正经公司,但我印象中,那个实验室绝对是正经实验室,主要负责人是个挺有名的大学教授,姓啥来着……田?好像是。”
曲队长跟着她的思路往下问:“你认为这个实验室是被人利用了?”
高亚楠笑了一声:“我只能说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但实际上谁知道呢,没准人家私底下有什么事,也不好说,但我确实研究过那种药物,是正经东西,不是宣传用的噱头。当年那个制药公司出事以后,听说实验室因为资金断裂,研发很快就被叫停,没多久就转手出去了。再后来,他们研究的那种药物被一家大公司收编,说是要继续研究下去,但实际上也没再继续,而是为了早点拿出来卖,在药管局的审查下七改八改不少,就改成了现在的APZ-3,也就是镇痛剂的主要成分,跟当年的研究方向早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