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箐眼底泛寒:“怎的,你们韩氏商铺众多,莫不是还担心被抢了生意去?”
舒箐这话显然说到了韩家掌柜的心口上,韩家掌柜正想回话,周遭食客们却议论纷纷,皆说的是韩家商铺贪婪无度,吃食贵且味同嚼蜡,谁去买,谁便是冤大头。
议论声音大了,韩家商铺中原本的食客听不进去,亦是纷纷离场,食客问舒箐:“隆南酒楼夜里的大排档,苏掌柜怎么收饭钱的?”
“三十二枚铜板自助烧烤,随拿随烤,但是吃不完要补款喔。”
话一出口,食客登时沸腾。
如今韩家商铺在东荣夜市只手遮天,他们爆炒物价,简单普通的烤苕皮,都得要二十枚铜板。
这相当于普通人家半顿的饭钱。
锦城人夜里悠闲,就喜夜间赶集,他们颇爱夜间小食,为释放白日的繁忙,让夜里过得舒坦些,咬咬牙,便也就付了过去。
可久而久之,韩家小食不好吃,他们便也不会掏腰包了。
而在隆南酒楼畅吃一晚,热啤免费,烤肉和各类小食畅拿,况且比韩家小食便宜得多,一顿多饭钱,锦城人还是给的起的。
食客嚷嚷着都往隆南酒楼跑,韩家掌柜拦都拦不住,他惊叫着,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声嘶力竭道:“别走啊,我们降价,降价可以吗?”
这厢舒箐收拾好小食车,她走到韩家掌柜跟前,美眸微眯:“这已不算是降价可解决的,与其同苏掌柜拼价格,倒不如把你店里那不堪入目的劣质食材收远些。”
言罢,舒箐便和谢延推着小食车一块回去。
如今已是丑时,东荣夜市里已渐渐熄了灯,可旁边的锦溪却还有乌篷船飘荡,那便是临溪小酒肆的船只。
锦溪旁的小酒肆各家有各家的船,晚上相约来船上吃酒,在锦溪中缓缓飘荡,忒是安逸。
舒箐发觉推车右侧力道小了些,她转眼看时,便见谢延停在小车旁,他的眼眸似是湖泊般,倒映着最近船只上的年轻夫妇。
锦城夜凉,那郎君便将外袍脱给了自己的夫人,两人在飘荡的乌篷船上,枕着稀疏星辰,点盏灯,喝杯小酒,吃盘耙花生米,郎君给夫人剥花生,夫人为郎君放花灯。
溪面波光泛起,这一幕便像是入了画般,恬静安宁。
“季知县?”
舒箐叫了谢延一声,她用石子抵住小推车后轮,抬起手在谢延眼前晃了晃,可谢延却没搭理她。
舒箐顺着谢延的眸光看去,便见那对夫妇,舒箐眼睛微眯。
她偏偏脑袋,问道:“季知县也想坐那乌篷船?”
谢延点点头。
不知怎的,舒箐总觉着今夜谢延的话格外少,可他今儿吃了那么多烤肉,照理说也没道理不欢喜。
“可那乌篷船,一般是锦城里互通心意的男女才会去的,季知县你与我,男未婚女未嫁,去坐乌篷船不合适呢。”
言罢,舒箐便要推车离开,她瞟了眼谢延,却发觉他的神色愈发不对,眼眸中似是溢了水般,浸得眼尾微红。
舒箐颅内突然浮现出在京都的最后那晚,雨夜中,谢延的眼神与这会儿如出一辙。
舒箐纳罕:这厮喝热啤也能醉?
“你……喝醉了?”舒箐试探性地问道。
“……”
可谢延依旧没回答,他盯着乌篷船,手缓缓抬起,那纤细的手指直直地指着锦溪中飘荡的乌篷船,慢慢转头看向舒箐。
“卿娘,我去想坐船。”
这厢舒箐还没开口,那临溪酒肆的掌柜便不知从何处蹿了来,对舒箐道:“哎呦,我注意到你们两位许久了,这位女郎呐,你家郎君想去便陪着一块去嘛,我家乌篷船忒好,要不是今儿隆南酒楼爆火,食客大都去那儿了,你们还租不到我这儿的船呢。”
“锦城小夫妻,不坐坐乌篷船,忒是可惜。”
许是夜黑,这位临溪酒肆的掌柜便没看出卿娘和谢延的模样,只当他俩是对收摊的普通夫妻。
舒箐想着辩解,这厢却感觉谢延突然出手,他牵住舒箐,掌心的温度似乎能挡住片刻凉风。
谢延红着脸“嗯”了声,他从腰包里面掏出一吊铜板递给掌柜,浑浑噩噩道:“还要小酒和花生米。”
舒箐想到方才乌篷船上的夫妻,她调笑道:“那你是不是还要学别人,让我给你放花灯啊?”
“嗯。”
“……”
想得倒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