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映照下,牧师的脸明明暗暗,有些扭曲的笑容莫名显得有些诡异,他推开了门,作了个“请”的手势,颇有绅士分度:“请进,客人。”
“如果你活着出来了,考核就通过了。”
叶祝脸色不变,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门内的一片深不可见的黑暗。
进入后,紧接着身后响起了门被锁上的声音。
漆黑中,开始响起声音,明明空无一人,却似乎有着无数人,眼前也随之渐渐出现画面,像是老旧的电影般放映。
黑底出现了一行白字:“欲望1:拯救众生。”
画面变化,仿佛身临其境,周边都是延绵的战火,战火的残骸中,是无数人的遗体,还有幸存下来的,正在爬行的人。
不知觉中,叶祝身上的衣服又变为了上帝圣洁的白袍,身体变得透明,冰蓝色的眼中却是略显柔和的悲悯。
他不禁伸出了手,试图抓住那个艰难爬到他眼前的人,却穿透了他的手。
“上…帝……,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我们!”
“你凭什么……”
“我们信仰你,你理应庇佑我们!”
“为什么真的到了灾难,你又…袖手旁观呢?”
“凶手!无情的上帝,你就是凶手!”
幸存下的人不断堪称疯狂地向他爬来,手脚并用,狼狈不堪,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如汹涌浪潮般,涌向最后一寸未被覆盖的土地。
叶祝的白衣上染上了血,无数人的血。
他不是这次战火的引起者,却染上了无数人的血,在血的玷污下,被迫充当了人们眼中的“凶手”。
身上渐渐出现了被人们的恶意、愤恨割出的伤痕,华美的白袍被血浸透,残破的灵魂仿佛在被千刀万剐,强行撕开又愈合。那是比岩浆厉害多的痛,叶祝恍惚间想着,额角冒出了些许冷汗。
但在那一刻,他的心中却并没有感到本能的恐惧,而是一种更为强烈的悲悯,一种对眼前之景的来自本能的悲哀。
就像恶魔告诉他人们的丑恶时那样。
上帝早已看见人类这样不堪的一面,人类的欲望是无穷的。
但上帝从不会因此而感到讽刺厌恶,毕竟他是上帝。
天生就包容悲悯一切,从不会生起一点恶意的上帝。
——即使他被庇佑的人们亲手拖下泥潭。
在他不染杂色的冰蓝色眼中,白衣上的血色渐渐褪尽,拉住他衣角,几乎将他淹没的人们顷刻化为灰烬而飘散。
周围重归黑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欲望1达到最大值,完美通过。”冷冰冰的白字再次出现。
“欲望2:破镜重圆。”
这次眼前并没有出现画面,耳边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些嘈杂的低语。
“他是那个组织的继承人!销毁他!”
“我就知道他这么强肯定有问题,原来是那个天赋超群的继承人!”
“那个组织找上门……会发生什么?”
叶祝突然感到心里莫名出现了一种酸涩却无力的情绪,像是那些恶意的语言化作几把小刀在那里割出的伤痕。
那是矛盾。
“祝神,他是你的学生,你应该亲自了断他!”
“……祝神,你不会是,舍不得他吧?”
一段沉默。
“祝神,我们相信你不会这么耽于私情的,对吗?”
“你可是我们的领袖!”
这时,仿佛沉重如山的压力压在他身上,他的背脊慢慢弯下,叶祝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支撑住,骨头里泛起了疼。
那是责任。
“没事,你就把我交出去吧,那样……至少你不用亲自动手…”一个模糊不清的声音勉强开玩笑似的,却有些抑制不住的微不可查的颤抖。
“我宁愿自裁也不愿死在你手上,让你愧疚一辈子。”
在心的最深处,叶祝感受到了撕裂感,那是一种彻彻底底的痛,带着一种不忍,却比之前的两种还要痛。
那是爱。
他听见了自己平静的声音:“我愿以灵魂为代价,消除……记忆,除非……”
“我将……”
“……留下,……”
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刻意模糊记忆。
“如果那样的话,你会不入轮回,并且无法进入天庭或地府,被困在一个个世界,你还愿意吗?”
“当然也不可能再见到他。”
“我愿意。”声音听似沉稳,但叶祝心底的痛却是实实在在的,他陌生地将手放在心的位置,膝盖有些发软。
沉闷的一声,他跪下了。
不知觉中,精神上的痛渐渐化作身体的痛,身上无来由地出现了一道道伤痕,道道刻骨。
就当白字显示“欲望迷失……”时,一闪而熄。那个模糊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次似乎凝实了些。
叶祝愣住了,他听到了一声压抑的闷哼。
“……撇下我?想得美。”声音冷笑一声,短暂却极富冲击力,瞬间让叶祝恢复了清醒。
“错误——未知来源。”字幕错乱地显示。
两句话像是有着神奇的力量,在心中注入了一种复杂的情绪,不是喜悦,但也绝不是负面的情绪。
丝丝缕缕在骨子里舒展开,叶祝慢慢地站了起来,只是身上还是留下了几处刻骨的伤痕。
字幕最终显示:“欲望达到满值,您将是完美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