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不重要了。

原来的顾栖和原来的叶祝一样，灵魂不知道去了哪里。

上个副本也是这样，恶魔莫名其妙地被顾栖替代，上帝仅出现一刹便沉寂下去。

还有“直面”里，他的怅然若失，迷幻又被刻意模糊的记忆。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忘记了。

他只知道，现在的他，和现在的顾栖，不是那些记忆里的人。

顾栖的这句话叫醒了他，他从梦境里脱离开来了，又成了自己——他就是自己，仅此而已。

百里宥是百里宥，恶魔是恶魔，顾校长是顾校长，顾栖是顾栖。

那些失去的，都是匆匆而过的过客留下的痕迹。

他作为天庭公司的员工，见证了他们的故事，见证恶魔与上帝的爱恨、骗局、和解，而不是他自己的亲历。

他是见证者，不是亲历者。

可能是因为一模一样的长相，第一人称的错觉，让他脑海中场景纷杂，一时忘了自己。

但实际上，他应该作为一个称职的扮演者，解决一些无法解释的世界轨迹崩坏，为本应未完故事续上一个更好的结尾。

这可能也就是世间因果令人着迷的地方。

他们停得有些久了。

但顾栖没有催他，他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目光没有落到实处，微微皱眉。

他不知道顾栖是不是也同时想到了这些，但可能性不大。

系统会控制顾栖的记忆，就算他意识到自己不是原来的顾栖，也想不起来更多的东西。

叶祝第一次对顾栖软和了态度，语气也没那么不自然了。

“走吧。”

顾栖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挑眉。

他在揣测他们二人之间之前的关系。

是否也像副本内的叶祝和顾栖那样“亲密”？

他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跟着叶祝一起慢慢走回了别墅。

若隐若现的夕照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在光影的作用下，隐隐交叠在了一片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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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降临，这一座冰冷的“大学”被黑暗扣得严严实实，又多了几分不近人情。

忽的，似乎等到了某一个特定的时机，刹那间静止的树影剧烈摇曳，黑影纷纷从各处穿梭而出，不成形的立体影子黏着在地面上，如行尸走肉一般无目的地晃悠着四处漫游。

颇有种百鬼夜行的感觉。

叶祝出来时，看了一眼顾栖的房门。

这次顾栖没有出来“送”他，房门半掩，他也没有推门去找他。

他们都需要理一理。

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太过离奇，关系太过错综复杂，现在这样的不近不远就刚好。

黑影从他身边穿行而过，今晚它们没有再黏着他，似乎只是在暗处悄悄瞥了他一眼，便安静地离开。

这些黑影，应该就是这个系统里人的精神意识体。

人们的一切情绪在白天被系统控制压抑，他们变成了麻木的木偶，在理想的“大学”阶级中一天天将就着过。

所有的“人性”估计就在这些看着可怖、实际内里复杂的“黑影”里了。

在黑夜，脱离□□，茫然地走着，想寻一份代表自由的出路，却如何也找不到。

寻寻觅觅……但寻找什么呢？

他们在悄悄地观察他这个突然闯入的外来者。

可能是因为前一晚李老师对他的态度，也可能是因为朱老师在他们其中。

他们不再攻击外来者，而是在暗处谨慎地看着他，看他之后会不会带来什么改变。

一份微薄的希冀。

但这次朱老师的影子没有主动来找他，想起她消散的场景，他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

“叶祝。”

许凌之和叶祝在半路碰上了，就在教学楼旁边，叶祝听到有人喊他，转过头便看见了许凌之。

“你有找到是哪位老师吗？”许凌之微微皱眉，看来可能白天并没有什么收获。

看见叶祝点头，许凌之松了口气，他向来路的方向望了望，道：“屈恬恬还没来，我们先走吧，等进入教室也会有提示坐标。”

叶祝应了声，便率先往前走。

他不动声色地曲了曲手指关节。

待到了一间教室门口，他停下脚步。

“到了。”

许凌之点头，笑了笑：“有劳你带路了。”

他正要移步，见叶祝没动，他问：“怎么不进去？”

叶祝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他看了眼窗外，不动声色道：“我好像看见屈恬恬了，她碰上了点麻烦，你先进去吧，我去接应她。”

许凌之：“那我便和你一块去吧。”

叶祝摇头，又看了眼窗外，似乎在确认局势：“一个人就够了，你先踩点。”

“不如我去找，你先进去吧。”许凌之语气依旧平和，好像在为叶祝考虑。

叶祝挑了挑眉，看向许凌之的背后。

微蓝的灵力闪烁着，却找不出眼前这人的影子。

“演技还不错。”他淡淡评论道。

“许凌之”有些疑惑：“什么演技？恕我有些不大明白……”

叶祝也没有和他多废话，一手劈向他颈部，抓住他的衣服，将他往门里塞。

终于，那张熟悉的脸逐渐崩裂，露出下面黏稠的暗影来。

看着那副外壳如瓷片一般破碎，里面露出类似流体的黑色东西，有些悚人。

……更多的是恶心。

“系统的眼线？”

那暗影褪去壳子后就捉不住了，在被塞进教室前从他手里溜走。叶祝也不急着捉它，平静地问话，但其实心中已基本确定。

虽然没留下什么东西，但手心还有那种有些黏腻的触感，像蚯蚓分泌的体表粘液一样。叶祝这时洁癖发作，拿仅剩不多的灵力清洁了一下握过那东西的皮肤。

蓝光流过他的手心，他总算感觉好了些。

如果陆忻在这里，肯定会心疼地抓住他的手大吼：“谁会拿灵力洗手啊？！”

灵力是有量的，有奖励给的，也会根据实力提高质量和上限。

如他所料，暗影没有马上走。

它的声音变得机械化。

“判定成功，破坏时代进步的因素，应立即采取措施排除。”

声音卡顿了一下。

“检测到未知高维意识阻挡，无法正常清除，开始计算最有效方案……”

突然，那团流体膨胀开来，叶祝若有所察，瞳孔骤缩，转身就跑。

在密集的嘀嘀声中，身后传来一声剧烈的爆响。

然后是液体稀稀拉拉溅到地上的声音。

叶祝转身一看，离他最近的一滴近乎碰上他的鞋跟。

叶祝：……幸好他跑得及时。

如果溅上了，对身体的杀伤力大不大不知道，至少对他的精神杀伤力极大。

地上那点流体尚在蠕动，似乎逐渐失去了生命力，慢慢消失了。

“叶祝。”

这时，一个熟悉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声音温和，但在这种寂静的环境里还是让叶祝条件性反射绷紧了神经。

但当他转过身的刹那，他放松了下来。

这是真的朱老师。

而且不是像昨晚李老师那样的黑影，而是一道泛着微光的虚影，看着明亮透彻。

那位女老师气质文雅，脸上那点温和的笑让她看着十分有温度。

不知她有没有看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不过她的语气是自然的，仿佛一阵清风将一切一笔带过。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