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者叶祝,身份为【奴隶】。”
“曾任【校长】一职,是‘乌托邦’的第一任【校长】。”
这是一间看上去很像审讯室的房间,它有单面隔音玻璃造成的一堵墙,房间内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LED灯本应是柔和的光,颜色却是完全的白,打下来显得叶祝本就偏冷的肤色更加苍白。
他对面,坐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子,和实验员衣着略微不同,没有戴面罩,戴着一副考究黑框眼镜,一头卷毛,体型微胖。
看起来面相还算亲和,也不知是笑面虎还是真实性格。
看出叶祝神经的紧绷,他笑了笑。
“放松点,我是正规的心理测试员,不会用什么小伎俩。”
“我能做的,只有普通的心理测试,但最后对你的安排,不是我说了算。”
叶祝心下一沉,看来这个心理测试只是个幌子,走个流程。
可能不管心理测试的结果是什么样,都不会影响最终结果——不听话的会被送去核心隔离室,听话的则或许会争取到缓刑甚至一些打打下手的工作。
至于面前这位,大概率属于中立阵营,看他的倾向,也有可能是他们那边的反对派。
“身为职业心理学家,私密性还是可以保证的。”
“这里没有监控,绝对隐私。以我的职业操守作保,我也不会将你说的一切信息透露出去,请您畅所欲言。”
接着,测试就不大正式地开始了。
“第一个问题。”
“你认为在艺术与文学、科技与发展中,哪个更重要?”他保持着和蔼的笑容,眼睛几乎眯成一道,却问出了一个直接就让叶祝进入紧张状态的问题。
他在试探。
叶祝直视着心理学家的眼睛,不避不让。在心理学家面前,一切微表情都会被捕捉,真诚坦白的态度才是面对他们的最好方式。
“没有哪个更重要。”
“作为人类文明的一部分,它们理应获得平等的对待。”
“艺术是哲学的女儿,科学是自由的女儿。”叶祝语气镇静,有种容易说服人的力量,“科学本应是火光照耀之处的自由,但我现在看到,火已经燎到了我们自己的衣服上。”
对面的人满意地笑了笑,眯着的眼睛里看不出神色。
但是这个反应,足以让叶祝确定他的立场。
他没有对上一个回答作出评价,紧接着又问:“从宏观的角度来说,你是否认同这个实验项目的初衷?”一个问题后,他就没有藏着掖着了,切入了一个直接的问题。
“功利主义,”叶祝淡淡说出这个名词,“保全大多数人的利益。”
“每个人各司其职,得到生活的基本保障,这就是他们对幸福的界定。”
“但是,它们的前提是牺牲无辜者。”
成绩差,被评定为对社会无用,淘汰在销毁场。
“原则异化,地位异化。”
不合理的规则,宣称一切以“人类的发展”为重。
“不过是将人变成了一群灵智未开的野兽,遵守弱肉强食的规则。”
“与其叫‘乌托邦’,不如叫‘修罗场’。”
叶祝冷静地下了结论:“这样的行为不会导致前进,反而只会使发展千百年的文明毁于一旦,适得其反。”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那位和善的朱老师带着悲哀的语调,反反复复念的那句词。
追寻虚无缥缈的未来,只会于其中迷惘,找不到来时的路。
心理学家点了点头,镜片折出一道反光晃过眼睛,瞬间显得那本显得憨厚的面庞多了分神秘。
“我姓戴,可以叫我戴医生。”
叶祝神色不变,心却被勾了起来——透露身份,这是认可的信号。
“好久没出过乱子了。”微胖的心理学家轻声喟叹了一声,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东西。
感受到叶祝在偷偷观察自己,戴医生也没在意。他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
“走,核心隔离室。”他声音依旧温和缓慢,像是慈悲的弥勒佛一样,但叶祝预感到,话里的含义好像与他的形象十分矛盾。
果然,出了审讯室……
叶祝一脸沉默地看着倒了一地的实验员。
大开杀戒的“弥勒佛”温和地笑了笑,拍下了衣服上的灰尘,好像预料到了叶祝的反应。
他谦虚地解释:“鄙人曾因为兴趣学过点散打,业余水平,拿过一次冠军。”
一副“不值一提”的样子。
叶祝看了看地上的人,又看向他,沉默良久。
最后,神色如常地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