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周围人神色如常，突然停下脚步，问。

“怎么了，中幻术了？”离晓皱着眉要走过来。

“别动！”叶祝厉声喝道，离晓正要落地的那只脚直直顿住了。

离晓回过神，迅速收回脚步，沉声说：“我怎么差点忘了，在菲耶尔的幻境里，动可能比站着不动死得更快……”

顾栖不动声色审视着叶祝的神色，他也站着没动，没问叶祝到底看到了什么，只是说：“带路。”

叶祝偏头看了他一眼，大跨步朝一面墙壁走去。

顾栖应该知道什么，他这样说，就是把全部的信任都交给了叶祝，相信他看到的就是真的，而不是幻境。

“跟着他的路线走。”顾栖转头提醒了离晓一句，就跟了上去。

离晓如果真的信任、依赖一个人，就会全身心无条件服从他的所有指令，无论结果如何，即便要为其献出生命，他也心甘情愿。

也不知这是优点还是缺点。

看着近在咫尺的墙面，离晓眼睛都没眨一下，直直往前走。

他就这样，身体一瞬间穿过了那堵看似厚实的墙壁，脚下却突然踩了空，猛地一个踉跄。

但紧接着，一双手稳稳托住了他，把他带到身边。

离晓闻到熟悉的气息，紧绷的神经一松，他轻声说：“谢谢。”

叶祝点了下头，刚想松手，却被离晓突然反抓住。

两人双双一愣，离晓顿了一下，小声说了声“对不起”，紧接着迅速松开了手。

叶祝没说什么，他拍了下离晓的肩，继续往前走。

“……别走，好吗？”

突然，一个遥远飘忽的声音在离晓耳边响起，却感觉不到声源，好像从四面八方传来，模模糊糊。

一种怅然若失感突然从内心深处被点燃放大，渐渐要烧到理智的脑神经。

“真的……做不到吗？”

“他……重要？”

离晓瞳孔倏地涣散开来。

看见眼前那个渐渐远去淡化的背影，他僵直地站在原地。

“别走，好吗？”他低声喃喃，无知无觉地，眼泪滑落脸颊。

“——我可能会回来，也可能就这样永远消散了，你……”

那个清冷的声音顿了一下，好像突然卡壳，不知道如何措辞。

“不用等我了。”

看似一如既往的冰冷不通人情，但离晓知道，他其实早已为一个人破戒。

“我等得起……”离晓伸出手，好像想抓住什么，那个只剩下一点颜色的虚影却消散在指尖。

他忽然沉下脸，身上有暴戾之气在蠢蠢欲动。

耳边不断有杂音在干扰心神。

“都怪他……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什么都不会发生。”

“我宁愿他永远不通人情，封闭情感……”

“还有那些员工……遇到事情只会把他推出来！龟缩在保护屏后的一群白蚁，争相啃噬着一直以来为他们撑起保护屏的那个人……”

离晓的理智在挣扎，他之前不是没有经历过幻觉，但那些幻觉都太过浅薄简陋。

他一眼就能认出，幻觉中的那个，不可能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但这次，叶祝确实就在眼前。

菲耶尔的幻境，有个具体的参考对象在场，效果会更加超群。

“离晓。”叶祝抓着离晓的手，已经叫了他好几下，离晓却还是睁着空洞的眼睛站在原地，毫无反应。

他又转头去看顾栖，上下打量了一下，见他神色如常，狐疑地问：“你怎么没有幻觉？”

顾栖站在一步远的地方半垂着眼睛看他，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没说话。

面对这位行事自我神秘的导师，叶祝知道应该问不出什么。

“先走，我背着他，看看能不能走出幻境的范围。”

顾栖没应声，眼睛落在叶祝开合的唇上，简单点了下头。

看见叶祝背起离晓重新走到他前面，顾栖片刻后才循着叶祝的路线跟了上去。

如果叶祝走在后面，肯定能发现，顾栖的步调有些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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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海长夜。

长夜的那半边，干练的女人靠在那个孤零零的办公桌旁。

旁边环绕着一个个晶莹的光球，里面正是“虚无净土”里的景象，有三个不同的视角。

岑筱看着离晓那边的状况，微微蹙眉。

“这小子也太没有安全感了。”

“我在一个副本里人不人鬼不鬼地待了这么久都没说什么……”她低声自言自语。

“叶祝把他护得太严实了，”凭空出现的男声接上了话，“他就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

岑筱目光一利，冷声：“我记得我说过，让你离开。”

“不管是哪个你，我们都不欢迎。”

那个声音轻叹了一声。

“我知道，你们永远不欢迎我这个撂挑子的‘父亲’。”

“闲着没事就去睡觉好吧，睡得越久越好，没准醒来你随手捏的这座玩具城堡就不复存在了。”

岑筱不为所动，冷淡嘲弄。

“你大可以让地府接下全部，做成一个‘地府公司’。”

对着岑筱冷漠的讽刺，那个声音没再说话了，好像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但岑筱能感受到，祂还在这里。

……不，祂一直都在，祂无处不在。

表现出一副冷漠的样子，她却不知为何，心里闷闷的，感觉气并没有消，反而郁结愈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