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姐听见声响,心里有了些预备,抬头看见几个人影,走上前几步,问:“谁啊?”
胡碟出声:“郑大姐,是我,那日来过的。”
郑大姐听了这声音,反应过来 :“哦,是云公子啊!”
她并未多问,开了门,请几人进屋坐下,将床上的晴儿抱了起来。
“郑大姐,别来无恙啊?”谢明乾打头阵,开口问候道。
郑大姐正给她们倒水,听了这话有些凄惨地抿嘴笑了下,而后泪珠滚落,她连忙拉起腰上的襜裳去擦。
她拉过一旁的晴儿,说话的声音时断时续:“那日你们来,也听见了,我丈夫他前些日子便在山上遇见了那红衣厉鬼,我叫他别再上山打猎了,他仗着他们家是世世代代的猎户,就是不听我的,就是觉得自己能敌得过那厉鬼……”
她抽泣着道:“你们刚走不久,他就坐在这桌旁,突然就开始胡言乱语,女儿和他说话,他连晴儿都认不出了,慌慌张张说什么厉鬼,我一转过身去……”
她直愣愣瞪着发红的眼睛,战战兢兢往墙角一指:“那鬼就站在那儿呢……”
一行人吓了一跳,忙向墙角看去,见那儿什么都没有,这才放下心来。
胡碟走近郑大姐,拍拍她的肩安抚道:“没事了,那儿什么也没有……”
郑大姐闻声攥住她的袖口,带着些感激凝视着她,点了点头。
胡碟温声道:“那之后呢?”
郑大姐情绪缓和些许,才道:“那之后,他便夺门而出,说要把那女鬼杀了,就往玉迦山上去了,我跑出去,跑到了隔壁吴大妈和孙大爷家里,整夜也不敢回家,后来第二天村子里的人上山去找,就发现……就发现他死了……”
郑大姐讲到这,掩面痛哭起来。
胡碟站在她身旁,心想这案发的经过,跟破山打探回来的倒是没什么出入。
她待郑大姐哭了一会儿,便道:“郑大姐,你是说,卢猎户死那日你与吴大妈在一块,看着他跑进山里却无能为力,对么?”
“是。”郑大姐点了点头。
“那你带我们去找找吴大妈,好么?”
郑大姐抬头,有些迷茫地望着她。
胡碟只好借着之前说过的话诓她:“我自小体弱,能看见神鬼之事,我已经帮你和晴儿看过了,你们并未被那厉鬼给缠上,我有些担心吴大妈和孙大爷,念着我佛慈悲,想去看一眼。”
郑大姐呆愣愣看她,有些难以置信道:“真、真的么?”
胡碟笃定道:“千真万确。”
郑大姐像是还没缓过神来,闻言抬袖擦了擦泪水,有些呆滞地点了点头:“好,随我来吧。”
一出门,倒也赶巧,吴大妈正往这边走,
她走得有些急,微胖的身子摇摇晃晃,一把拉住郑大姐的手:“怎么样,昨夜没什么事吧?”
郑大姐用力挤出个笑,道:“没事,您不用担心我,这位公子说,我和晴儿没被那公子盯上。”
吴大妈转头瞧了一眼,似是眼神不太好,没瞧见她说的什么公子,倒也没放在心上,“我呀,就是担心你和晴儿,我看你们呀,还是早点搬走的好,这地方太危险了。”
郑大姐感激道:“吴大妈,多谢你为我挂心了,我也记挂着你呢,快让这位公子帮你看看,可有受那鬼气侵袭?”
胡碟上前,对吴大妈道:“吴大妈,让我替您瞧一瞧吧。”
郑大姐介绍道:“吴大妈,这位是云公子,说是位奇能异士呢。”
吴大妈不在意什么奇人异事,只是听郑大姐说好,便答应道:“好、好,那便瞧瞧。”
日头上来了,郑大姐家的小屋也坐不下这么些人,便搬出了桌椅,在两家的院子里坐。
“我们平日里都是这么坐着聊天,”吴大妈膝盖上抱着晴儿,小丫头与她也很是亲昵,“那日我刚从娘家回来,和郑妹子很久没见,我们聊了一会儿,天色有些暗了,便商量着先回家去做饭,晚些时候再聊。”
“我呢,眼神不太好了,就在这桌子上就着天光择豆角,结果一下子听见郑妹子惊叫了一声,很是害怕的样子,我朝她们家那边一看,隔着窗户都能看到好大一只鬼影,红色的,就是人们传说的那样子,天黑了才消失。”
“再后来,那卢猎户便发疯似的跑出门去了,郑妹子怎么也拦不住,我们俩,还有我丈夫和周围的邻居,就这么看着他往山里进去了。”
“原是这样……”胡碟又问,“您也是亲眼见着那鬼的,对么?”
“是呀。”吴大妈伸手比划着,“这么大一个,真真的,红衣服的幽魂!昨日官府来问,我也是这么说的。”
“官府已经问过了?”胡碟道。
这话全用不着吴大妈回答了,几人说话间,已有一队人马前来的马蹄声与刀剑声传来。
胡碟转过头一瞧,觉得谢明乾要去抓屠户问罪的时候,恐怕也是这般嚣张吧。
只是没想到,那为首的人说的话也与谢明乾无出其右。
“如今城内正戒严,你们形迹可疑,还到死者家中,大有嫌疑,来人,绑了!”
谢明乾睁大杏眼怔在凳子上,胡碟无声望了他一眼,道:“你的报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