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城大水,钦差来了莲华院,管事的叫我去上菜,我心里担心着家中的小妹,想快些做完事回去,于是上菜之后便急匆匆往家赶,情急之下忘记了那日是与小妹约定好的,她来给我送饭的日子。”
“等我……等我赶到的时候……”朱召呼吸急促起来,露出的双眼涨得猩红,“等我赶到的时候,管事的拉住我,叫我帮忙去收拾残局。我问,这是发生什么事了?管事的说,按照习惯,给钦差们送了几个姑娘上去,只是咱们的姑娘还没到,不知哪里冒出来一个不认识的姑娘,让各位爷闹了误会,将她当成咱们的姑娘了,那姑娘宁死不从,推开窗子跳河了。”
“他塞给我一把扫帚,叫我去把现场清理干净,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我抱着扫着,魂不守舍地到了屋子里,便见我小妹的衣裙碎片挂在窗棂上,在朝我招手呢。”
“那些官大人还在喝酒,跟个没事人一样的,丝毫不顾及一条命就这样投入了汹涌的波涛之中,丝毫不顾及我还在一旁,自顾自地喝着酒,他们说,这场洪水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几千上万个怕是有得起的,太好了,朝廷会发好多钱下来,他们就要发了,快多死些人吧……那个奇相司的司长,张狂得意极了,笑得合不拢嘴,满脸通红,额上青筋暴起,要被这泼天的富贵迷得喘不过气来了。”
“我看着手里的扫帚,心想,这个屋子,一条扫帚怎么能扫得干净,于是转身去厨房摸了把刀……”
“莲华院的伙计都得蒙着面,所以我杀人之后混入人群中,谁也不知道是我杀了那些狗官。”
谢明乾将茶杯捏得咔咔作响,咬着牙问:“所以莲华院的人是知道的,是他们自己的伙计杀了人,从来与我师父没有任何关系!”
“没错,”朱召道,“净巍宗的师傅一直忙着治病救人,设宴之人三催四请他也未曾露面,这也是当年全莲华院都知道的事。对不住了,幽王殿下,净巍宗的师傅还有弟子,想来是替我而死的,待我心愿达成后,自会了结性命,向他们赔罪。”
“不、不……”云逸杰以为谢明乾无法接受朱召的道歉,抬眼一看,他却并没有生气,反而满脸苦涩悲伤,“不是你的错,早有人要他死,我心知的……”
云逸杰拍了拍谢明乾的手背,追问连英:“所以事情的真相几乎是浮出水面了。当年朝廷派钦差下来,可这些钦差并不是来做事的,而是来捞油水的,所以一到禹城并不是急着去救灾,而是在莲华院相约商量分赃之事,甚至为了万无一失,想把同在禹城的净巍宗之人也拉拢过来。从意图拉拢净巍宗这一点来看,这些钦差背后一定还有高人。”
谢明乾问:“为什么?”
“你想想,一个江湖门派,难道能到皇帝面前告状不成?完全不足为惧嘛,然而他们却很担心净巍宗,这是为什么?因为他们知道净巍宗乃是当年开国四姓之一,远不止一个江湖门派这么简单,如若不能拉拢,恐怕会有后顾之忧。”
“那么他们背后的人就是赵家对么,”谢明乾对连英道,“所以你们复仇的目标才会是赵家。”
连英点点头,朱召道:“当年的酒宴上,赵雍的儿子赵于芳也在,而且我听见过,管事的叫赵于芳为老板。”
谢明乾道:“这莲华院,竟然是赵家的产业。”
云逸杰道:“朱召杀人之后,赵家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好了计策,把此事栽赃到净巍宗头上,这点我觉得有些可疑。但不管怎么说,这时候赵家立马封锁消息,操作好一切之后将莲华院一干人等灭口,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而朱召杀了人所以早就躲起来了,也没有人会真的去追究这个杀手是谁,而连英则是躲在冰窖之中逃过一劫,你们二人相遇后,联手开始了复仇。”
连英道:“那枚簪子是当年白霜姐姐送我的,与我一人一支,所以我才会从这里开始下手。”
“但有几件事,我很好奇,不知二位能否为我解答。”云逸杰似笑非笑,“一,我们在当年的莲华院死尸中查出了毒,这毒是怎么出现的?二,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挑衅当年的凶手,你们的底气是什么,还请不必再隐瞒了。”
云逸杰直视着连英:“你们可以不相信我查案的决心,但也要相信幽王殿下吧,净巍宗死了那么多人,他不可能善罢甘休的,跟我们合作,你们必定能得偿所愿,这一点你们也清楚,不然今日也不会对我们道出实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