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和高二公子之间没什么情面好讲,咱们那就官府见吧”。
林雾齐指尖叩了叩算盘框,檀木算珠在掌心磕出清响,他将算盘往腰间一收,雪白的狐裘下摆掠过木案边角,转身便要离开。
“???”
“哎哎哎!不至于不至于!”高宴慌忙横跨半步,衣服带起一阵风,生生将人截在雕花木门前。
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眼前这位林家河的少东家,连眉梢都浸着商海沉浮的冷硬。
林雾齐脊背挺直如青松,冷冰冰地盯着高宴,等他主动开口。
高宴喉头滚动两下,硬着头皮道:“你对我的情况再清楚不过,又算得这么清楚,定是知道我眼下周转艰难。若只是单纯逼债,何必费这唇舌?”
“高公子错了,你不是把我这种商人看得最透彻么”,林雾齐后退半步,站离高宴远些的地方:“在你眼里,这世上商人都是见钱眼开的主,唯利是图”。
“……”。
高宴太阳穴突突直跳,对眼前这个冷冰冰的小公子有种很无奈的感觉。
忽然想起之前来林家河娶亲,高家两兄弟曾说这林家纳税之巨冠绝惠恩郡,忙堆笑道:“林小公子在我眼里绝非单纯的商人,那可是心怀百姓”。
林雾齐瞅他,想听他怎么继续编下去。
高宴心里的腹稿打完了,利索道:“林家纳的税在整个惠恩郡里都是数头的,这些钱用来干什么了?不就是造福惠恩郡的百姓嘛,听说这满郡不少的学堂,可都是您家的功德——”
话未说完便被一双冷眸截断。
林雾齐眼尾微挑,分明写着“哄鬼呢”三个字,偏生唇线还绷得笔直,倒像在认真听他胡诌。
“那是家父的善举。”林雾齐抬腿要走,绣着水波纹的鞋尖刚掠过门槛,腕子突然被人攥住。
“诶诶”,眼见他还是不肯轻易放过自己,高宴投降了,拉住他的手腕,轻轻摇晃两下:“就说说你的需求吧,咱们直接点”。
“松手!”他正要呵斥,却见身后三勤已经甩着袖子冲过来,“啪”地打掉那只冒犯的手。
“你个登徒子干什么啊,放开我家公子!”三勤嚷嚷道。
林雾齐袖管被带得扬起,腕骨处掠过一丝异样的热。
他垂眸理了理袖口,指尖在袖底轻轻摩挲两下,耳尖却不自在地发烫。
“先别走!”高宴甩了甩被拍红的手,干脆堵在门前,“你绕了这么大圈子,总不会真要送我去吃牢饭吧?”
林雾齐并不回应,只说:“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高宴看着林雾齐点头:“你问”。
林雾齐忽然抬眸,墨色瞳仁映着光亮:“昨日街角卖茶,用的哪家茶叶?”
高宴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装傻:“不过是在挑扁担的杂货郎手里收的一点散茶——”
说完,他立马察觉这个借口编得很不好,如此糊弄林雾齐,他肯定不会相信。
结果林雾齐点点头,下一句道:“我想尝一尝你们卖的茶”。
啊???
高宴心里打出无数个问号。
他不明白林雾齐到底在搞什么鬼,或者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明知道自己那天用的茶叶肯定和这批寿眉脱不了干系,竟然还云淡风轻地要尝一尝,难道是想再确认一下?
高宴暂时理不出头绪,只能先静观其变。
“行”。
他很快泡好一杯茶呈给林雾齐。
林雾齐看着面前的木头杯子,外层灰蒙蒙的,像沾了一层灰似的。
“呃”,高宴举着茶杯,有点尴尬地解释:“我只找到这种杯子,洗了三遍,保证干净”。
林雾齐还是没接杯子,对三勤道:“去把我前面喝茶的杯子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