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宴越听越不对劲——这哪里是白娘子的故事?
不过倒是有些熟悉的开头。
高宴探过头去看店内的桌子。
店内一个客人也没有,门外只有两三个人在徘徊,其中一个还是个小孩子。
“啪”一声。
又是惊堂木响。
说书人掀开面前热气腾腾的茉莉白茶。
旁边另一个说书人在茶杯上方举着琉璃片,茶匙敲击青瓷的声响透过琉璃折射,竟在铺子里漾开泉水叮咚般的余韵:“客官且听”。
叮——叮叮——
“茶会唱歌?”
檐下的垂髫小儿扒着门框晃脚丫,虎头鞋上的金线穗子扫得门板咯吱响。
见说书先生神秘地点头,他“嗖”一下跑进店,趴在木桌上戳那惊堂木。
说书人顺势从怀里抓出一把茶沫,往空中一抛,白茫茫的香雾里,另一个说书人袖中滑出的鹅黄帕子正巧盖住孩子发顶:“莫要惊了茶仙子,这雾里藏着她的宝贝呢。”
店外此刻聚集了大约七八个人,纷纷探头去看小孩子被帕子捂住的脑袋。
说书人见门口的人凑得差不多了,“唰一下”揭开帕子。
小孩儿脑袋上多了颗冰糖茉莉球。
说书人把它塞到小孩儿手心,笑道:“那去吃吧,也尝尝现在的宝贝,吃了呀明年读书绝顶聪明”。
“呀,可真神奇!”
小孩儿笑呵呵地乐了。
他捏着冰糖茉莉球笑嘻嘻跑向门口的妇人,妇人接住他,大抵是被那句绝顶聪明说得心花怒放,带着孩子走进铺子,就近找板凳坐下来。
妇人一进来,身后几个娘子们抻长脖子张望,也纷纷提着裙摆扫过门槛。
说书人拍出第三下醒木时,木桌已挤满了客人。
里面不乏被剧情吸引来的簪花女娘与摇扇书生。
越来越多应景的公子姑娘挤进来,这厢青竹帘被挤得哗啦啦响。
簪花女娘的银步摇刮着门框,摇扇书生的竹骨折了扇骨,都只为抢个临台的座儿。
说书人继续道:“仙子到人间巡视茶山,遇到了开头的书生,二人因茶结缘,一起研究茶道。仙子取月华凝成白茶,书生以心血培育茉莉,怎奈王母娘娘一道懿旨……”
说书人突然哽咽,从袖中掏出手帕拭泪。
然后,四声惊堂木响。
“茶仙子被抽了仙骨——”老先生沙哑的尾音淹没一众叫好声里,甚至还有人往台上扔铜板。
这当口忽有穿竹布衫的货郎挤到台前,扁担上的拨浪鼓还在晃悠,却只顾着往台上扔茴香豆。
“抽仙骨时……”说书先生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里面衬着的竹片——原是为演那抽骨之痛,竟在衣襟里藏了道具。
台下爆发出抽气声,梳双螺髻的少女把帕子绞成麻花,她跟着说书人抽泣:“我家三郎也是这般……”
话音未落已伏在桌上,想起了她那可怜的爱人,被父母拆散后远走他乡:“王母凭什么干涉两个相爱的人呜呜呜呜。”
高宴瞧着店子里哭的稀里哗啦的姑娘们,眉头微皱,怎的抽仙骨这段,不像白娘子啊,倒和《七仙女》《天仙配》一个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