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间,不知是错觉还是幻听,他们竟从这位帝王身上,品到了一声笑。
那姑娘在地上站稳,与帝王并肩而立,着一身碧落蓝,如瀑青丝用一根白玉簪子松松挽起,露出修长纤细的白皙脖颈。身姿高挑,肌肤胜雪,气质不凡,清冷孤傲,可一双杏眼圆溜溜,湿漉漉的,又中和掉了过于脱俗的气质,不会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突然笑了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张扬又明媚,恍若谪仙落世,美的惊心动魄。
众人愣在原地,忘了行礼,也浑然不知是怎样到的正厅。
沈诀坐在紫檀木宝椅上,闻着室内的檀香,下令让人撤下去。
郑道全回神,听了此话,连忙命人把香炉搬走,经人叮嘱,又命人端了几盆桂花来。
闻着清新的花香,禾清月皱巴的小脸才舒展开。
御赐金匾抬到正厅,郑道全连忙跪谢,其余人等也跟着齐齐跪谢。先给赏赐,人怀着感激之情,余下的事情便好说了。
两位高位者攀谈,余下的小辈便不受拘束,可以畅所欲言。
郑氏长女郑白薇,比禾清月小上许多,正是待嫁的年纪,却将人同划到跟她一样的小辈”当中。不为别的,就为那张年轻貌美的脸。
世家大族年华正好的贵女都知道,此刻正坐在高位,伴在帝王一侧的姑娘,是景明帝的发妻,是未来的皇后,是天子盛宠的美人。
但她们同样知道,这样的人,是景明帝即位六年后才找回来的。
在民间流落六年,其规矩礼仪必然生疏,才艺学识更是不必多说。而她们可是自幼便被培养着,一直到现在也从未有过一丝懈怠,就待日后进入宫中,享一分天子盛宠,为家族谋得殊荣的世家贵女。
所以郑白薇必然是不服气,为什么她以后可以做皇后,而她却连宫都入不了。
她绞着手帕,忿忿地看向禾清月。
禾清月在此时恰巧瞥了她一眼,但很快又转向沈诀。
郑白薇愣了一愣,心里火气腾腾冒起。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水盈盈的摄人心魄,但也有一个缺点,就是在不经意看人的时候,会有一丝轻佻,让觉得是在嘲讽。
所以在禾清月没有意识到的地方,一个女子因她的一个眼神,暗自在心里将她视作仇敌。
下人端着沏好的茶进来,经过郑白薇时被她接了过去,她要亲自送到沈诀面前,让人好好看看,像她这样知礼识趣的人有没有资格入宫。
“臣女给陛下送茶,陛下请用茶。”
礼节礼数到位,用词妥帖恰当,声音温婉柔和,托着茶盘的小手也白皙透亮。仅这一个举动,便可将贵女的姿态仪态及样貌,展现的淋漓尽致。
所以沈诀夸了一句,“茶不错。”
是真不错,但有些清冽,他转向禾清月道:“你还在喝药,这茶你不能喝。”
听了沈诀夸赞,本还想尝尝味道的禾清月,又悻悻的缩回了要取茶的手。
沈诀给一旁的苏公公递了个眼神,苏公公便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布袋放到了托盘上,“这布袋里是桂圆和红枣,已经按比例配好了,麻烦姑娘下去给煨一碗过来。”
见人脸色越来越不对劲,苏公公特意嘱咐了一句:“要用文火慢煨,不然会失了药性。”
郑白薇彻底僵在原地。这是拿她当什么?仆役?下人?还是一个端茶倒水的粗使丫头?
“薇薇,别愣着啊,快去啊。”她爹居然在使唤她。
郑白薇愤愤地咬着下唇。
她失了颜面,她爹居然也像使唤一个粗使丫头一样使唤着她!
禾清月看着这一幕,转头对沈诀道:“我不渴,不用喝,那汤不用煨了。”
这时候装什么好人!
她松开紧咬的嘴唇,抬眸道:“无妨,姐姐真想喝,臣女去煨一碗过来就是了,臣女别的手艺没有,这煨汤的手艺还算不错,就算是普通的桂圆红枣,臣女也能煨出不一样来。”又转向禾清月,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道:“姐姐且让妹妹试试吧。”
体贴入微,知进退,又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禾清月微微一愣。回神时人已经退下了,她同沈诀耳语两句,沈诀接过苏公公手里的披风,起身给她披好,便让人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