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奈起身时长裙摆扫落玫瑰花瓣,侍应生捧来的山茶花手包恰好接住飘落的殷红:“真的不用麻烦啦,下次再约大家吃饭。”
桧山凝视着少女消失在旋转门的剪影,把玩着残留草莓汁的威尼斯玻璃杯,却突然将整杯山崎18年威士忌倾注其中,琥珀色酒液裹挟着果肉残渣,在杯底漩涡里酿出暧昧的粉橙色。
冰球裂开的细响中,大谷扯下袖扣掷向一边:“濑尾教授实验室的赞助方名单,真是‘有些交情’呢。”
水晶杯壁蜿蜒的粉橙色酒痕宛如DNA螺旋,桧山腕间百达翡丽折射出锋芒。
“认知重构比记忆清除更有趣不是吗?”他倾斜杯口让液体漫过唇纹,“当海马体学会篡改记忆坐标,笼中鸟会突然发现笼门从未上锁。”
大谷的雪茄灰烬簌簌落在桌面上大谷指间的雪茄灰烬簌簌坠落,在红丝绒桌布烫出星形焦痕:“你要用神经突触当手术刀,剜掉九条家刻在她脊髓里的新娘教程?”
“不过是在她认知迷宫的每个岔路口,都点亮应急灯。”桧山屈指弹响杯身,水晶震荡出教堂钟鸣般的余韵,“当所有路径都铺着玫瑰,荆棘本身就成了新的囚笼。同理,当所有通道都被照亮,黑暗本身就是选择。”
大谷扯松领带露出锁骨,暗红色酒柜投射的菱形光斑在眉骨跳动:“你确定照亮的是通道而不是把迷途羔羊引向更凶险的斗兽场?”
“那就让所有骑士的铠甲都沾满泥泞。”桧山忽然将空杯倒扣在理奈遗留的唇印上,暗红酒渍在桧山袖口蔓延伸展的血脉图谱。
“当所有觊觎者都握着等量的砝码,天秤反而能回归静止。”他屈指弹响杯壁,余震在空气里漾开危险的涟漪,“毕竟真正的平衡,从来不是选择其一,而是全部悬置。”
“桧山财阀的掌权人什么时候开始玩公平竞争了?去年对上横滨港的狠劲呢?”大谷撑着桌面啧啧称奇,“真该让那些捧着郁金香求见的地下钱庄老板看看,桧山家的贵公子是怎么把肮脏的日元洗成学术赞助的圣水。”
桧山没有理会大谷的讽刺,只是想到少女刚刚说出想改变意向的样子有些犹疑。
不过这个事,他揉了揉额角,看来得找时间和九条壮马聊聊了,只是年龄大了几岁,比起继承人,他这个当家人更合适理奈不是吗?
灯光漫过玄关,理奈褪去小羊皮浅跟鞋时,水晶门铃仍在虚空里震颤。真丝睡袍扫过满地星屑般的衣物,那些散落的薄纱衬衫如同褪色花瓣,被她逐片收进樟木衣柜的茧房。
防尘罩雪浪在指尖翻涌,她停驻在洛可可镜前扫视了一圈房间,认命地给管家发送整理简讯。
羊绒地毯吞噬了所有足音,当她仰倒在云朵沙发时,手机荧光正将赤司征十郎的名字洇染成朝颜花汁的蓝。
聊天界面定格在昨夜23:17分——他发来的朝颜花照片明显是在送出前拍下的,还裹着露水折射的晨光,而她的回复框里躺着落在车厢里的花瓣。
这是这么些年来第一个没有赤司宅邸蝉鸣声的夏天。
机械夜莺的啼鸣刺破寂静。理奈被震动的手机烫到指尖,来电显示映出她瞳孔里摇晃的枫叶影。指尖划过接听键的刹那,听筒传来雪落竹梢般的呼吸。
“阿征...”她把自己蜷进沙发褶皱,项链陷进锁骨凹处,像串被露水压弯的铃兰。
东京与京都之间的电磁波里漂浮着冰裂纹瓷器般的呼吸,在第八次心跳共振时,终于传来雪落枯山水般的:“嗯。”
理奈指尖深深陷进沙发扶手布料的花纹,光晕在她睫毛上碎成星屑:“阿征是打算用空白音轨谋杀我的脑细胞吗?”
羊皮纸摩擦声从听筒渗出,赤司的轻笑带着松针落雪般的清冽:“只是想确认,某位大小姐的虹膜成像系统里——还有没有我的数据。”
“数据库永远保留着最高权限。”理奈蜷缩的脚趾勾住滑落的提花靠垫,,尾音带着被揉皱的丝绸质感,“怎么突然把花送过来啦?”
“怕某人太久没见就忘了它。”突然响起的和服窸窣声暴露了移动轨迹,“毕竟要防备某个花匠突然迷上异国玫瑰。”
这事过不去了是吧?她刚想反驳赤司,又突然有些心虚:“不是故意不和你见面的...现在也不太合适去你家...”
赤司的叹息裹着松烟墨香:“理奈,赤司家不会在意,你是知道的。”
理奈咬住唇,舌尖泛起酸橙汁液的涩意,未出口的辩解在齿列间结晶成盐。
他说话时,远处似乎传来蝉鸣,又很快消失不见:“你房间的防尘罩久到该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