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按了指纹,走上老旧但异常干净的楼梯,推开家门,里面装修是暖色调的,家具都是实木的保养得非常好,看起来相当整洁通透。
“小晏晏回来啦?昨天你来叔说你出差了,快,正好过来吃饭。”苏卿云端着盘菜放在餐桌上,提提裙摆,逆光走到门廊处,伸手就捏捏她的脸颊,又低头看她的脚,“瞧你这衣服还能穿嘛,都起坨了,穿板鞋连袜子也不穿。简直跟你那死鬼爹一样一样,赶紧换双鞋。”
江晏瞬间就想起她新来的搭档,那个全身上下写满高贵,连鞋碰到一点都受不了的女子。这是精致女孩们,共同看不爽的点吗?
她无奈地叫了声妈,弯腰抱了一下苏卿云,蹬掉鞋子,赤着脚就往里走,“不吃了啊,现在太忙了,我收拾收拾去单位住一段时间。”
苏卿云拉住她,叹气道:“你这工作也没比在部.队好多少,都是成天见不到人。你去吃饭,我给你收拾。”
江晏看向餐桌上摆盘精致得跟花一样的食物,犹豫片刻,笑嘻嘻地低头亲了亲她妈的脸颊,“那谢谢苏大美人了。”
苏卿云今年五十四岁,觉醒了E级火系异能,虽然这火苗还不如打火机有用,但让她的身体比普通人更为健康、耳聪目明、思维敏捷。而且更显得年轻了,看起来和江晏就像姐妹一样,依旧体态轻盈、美目流盼,只是气质上更添了成熟的风韵。
她扭头拍了拍江晏,“别在这给我戴高帽,拖鞋穿上,快去吃饭。”
“好好,去了。”江晏走到餐桌边,低头闻了闻桌上开得绚烂的向日葵,一边往厨房去盛饭,一边大声说着:“老妈,你最近不是课很多吗?怎么有空去买花了?”
“小点声,我听得见。这是你来叔买的。”
“啊?来星束?他在追你吗?我就说他最近怎么西装烫得板正,皮鞋擦得锃亮。”江晏夹菜的手一顿,荷塘小炒里的藕片掉进了盘子里,“虽然他是老爸战友,不过我爸都牺牲二十年了,也没什么。主要他现在是我上司,有点怪。”
“少.操.我的心,管好你自己。”苏卿云把一套新的护肤品塞进行李箱,站到房门边说,“好好吃你的饭,食不言!”
江晏侧头冲她妈乐了一会,便老实地安静吃饭了。
等吃完,苏卿云把行李箱也收拾好了。江晏站在门边阻止她送自己下楼,“妈,这段时间闵都不太平,你平时注意点安全,有事跟我和来叔联系。”
“我能有什么事,这几天咱们小区这一大片街道,巡逻的妖和异能者多了不少,安全的很。”苏卿云抬手揪揪她的耳朵,“你自己注意点还差不多。”
“好,忙完这段,我就回来住。”江晏又弯腰抱了抱她,才转身下了楼。
江晏害怕自己在家住,把危险带给了妈妈,结果回家一趟得知自己上司正在追她妈,一时间多少有些心情复杂。但她又觉得来星束和她妈都这个年纪的人了,这种事情确实也没她操心的余地,便不再多想,准备去宿舍洗个澡,再去办公室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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缉妖部的宿舍环境不错,类似酒店标准间,一堆治安科的警员、警司们为了省房租,长住宿舍,导致极其不好申请。江晏因为是二级警督,重案组队长,衔职不低才能去专门空出来的房间偶尔午休。
她这会稍微整理了一下床铺,便去了卫生间。微温的水流冲下,江晏整个人放松下来,不可避免地便想到禾沙医院死去的那些人和妖,她有那么些瞬间总是会想自己要是再快点抓住那只墨竹妖,他们是不是还能活。
江晏吸了口气,在脑海里复盘禾沙医院的行动。手术室外的那个爆头,她忍着恶心痛苦,反反复复回忆了多遍,也没思考出林闻竹究竟是用什么异能做到的。
她试图去分析后面的线索,想要尽快揪出背后的鬼,却感觉头疼、头晕得厉害,还很想吐。
江晏这会想起医生让她注意休息,不要剧烈运动的话了,囫囵把自己收拾好,给司想发了个消息,倒在床上便昏睡过去。
但她睡得并不安稳,一直在做梦。梦里埋在尸山血海堆里的战友,仰着头对她说着什么,炮火连天里战友的声音,像是在呜咽,又像是猛烈的咆哮。她惶惶然听到一句阿晏,救我,便挣扎着想要听得更清楚,无边的血海却把她向更深的黑暗里拽去。
江晏的梦境模模糊糊的,各种形象和幻想的片段接踵而至,飘飘忽忽,不相连贯,但总是挣扎的,痛苦的,带着无法形容的恐怖阴影。随后的画面更加光怪陆离,她梦到自己的身体被当作了培养皿,一株株竹叶挣破血肉萌发而出,慢慢长成参天巨竹。
江晏猛地惊醒,从那幽深地无尽恐怖中脱离出来,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像是被暴打过一顿,全身刺痛酸胀。
她揉揉心口,摸摸满脸满头的汗,试图起身倒杯水。无意识碰到自己的皮肤,但触感却不是平日里正常肌肉的弹性,有什么冰凉微微毛糙的东西像活物般从手心滑过。
!!!
江晏瞬间汗毛炸起,背后渗出一阵冷汗,脑子彻底清醒了。朦朦胧胧的黑暗里,她看到身上爬着什么东西,但看不太清。江晏迅速拿过枕头下的枪,起身便冲向卫生间。
镜子里,她的额头长出两个像犄角的黑色竹笋一样的鬼东西,手臂上全是黑色刚冒出头的嫩芽。江晏伸出手指小心地点了点额头的犄角,并没有什么反应。
她扯下背心肩带,胸前冒出一堆黑色的竹叶,像间隔的草丛般,一小簇一小簇的。
靠!江晏头皮发麻,脱掉背心短裤,又看看脚下,发现自己全身都是这玩意,连脚背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