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小师父供盏长明灯。”
谢惊鸿将碎银并信笺塞进小沙弥手中,小沙弥腕间佛珠忽地散落——檀木珠子滚过青砖地,竟拼出个残缺的“宋”字。
他俯身去拾,却没小沙弥动作快,只嗅到他袖口沾着的苏合香。
随后,谢惊鸿走到蒲团前,缓缓跪下焚香。
此时,谢家侍女按照事先的安排,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不小心踢翻了经幡架。经幡架倒地的瞬间,又正巧撞倒了莲花烛台。
一时间,倾泻的蜡油裹着香灰,腾起阵阵青烟瞬间弥漫开来,惊得正在诵经的沙弥们连退三步,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谢惊鸿连忙抱歉道: “惊扰菩萨了。”
后院忽起骚动,惊起满树栖鸦。
趁着旁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他微微侧头,给身旁的心腹使了个隐晦的眼神,那下人立刻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不多时,那人匆匆返回,在谢惊鸿耳边低语几句。
谢惊鸿闻言,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思量。
等场面得到控制,他又若无其事地与沙弥寒暄了几句,并且保证寺庙的香火谢家今日必然供奉双倍,以表诚意。
…………
青苔在阁楼等到谢惊鸿时,他玉佩上还凝着水珠,是城隍庙古柏的晨露。
风突然撞开雕花槅扇,惊得尘絮在光柱里乱舞。
面前的人收了惯不正经,神色认真严肃道: “他们在查孙福的家里人。邻里说孙福只有一位眼睛不太好的母亲,去年已经搬走了。”
他说完目光带着询问,默默看向青苔,想知道她那边的情况。
青苔同样神色凝重,缓缓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孙福晕过去了,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两人都长久沉默。
沉寂终究被打破。
等簪花小楷洇着浓重墨色的信笺被送到阁楼。
二人脸色均大变。
…………
县衙书房内,气氛略显凝重。
秦凌坐在桌前,手中紧紧捏着两缕青丝,眼神专注,轻轻地捻动着。
一旁的左正道同样眉头微蹙,目光落在那两缕青丝上,心中满是疑惑,不禁开口问道:“难道有人也在查此案?”
孙福,这个涉及军饷案的关键人物。
秦凌缓缓抬起头,面色严肃,眼神中透着谨慎与思索,回答道:“目前还不知对方是敌是友。”
思索片刻后,秦凌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缓缓道:“我们可以请君入瓮。”
左正道微微点头,眼中露出赞许之色,他明白秦凌的意思。
是要引对方主动现身。
…………
夜色如墨,青苔隐在马厩旁的阴影里,身形仿若与黑暗融为一体。
周围的一切都被夜幕笼罩,唯有马厩中偶尔传来马匹的嘶鸣声和草料的沙沙声,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她目光在四周警惕地扫过,确定无人后,才缓缓靠近正在给马添草料的老仆。
青苔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谨慎,“孙福逃出县衙,此消息可属实?”
老仆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迅速打量了下青苔,见她一脸急切,便微微点了点头,同样低声道:“千真万确,这事儿都传开了,衙门正满霖景抓人呢。”
青苔眉头紧锁,心中暗忖。
孙福这一逃,变数可就大了。
孙福知晓太多军饷案背后的秘密,他逃脱后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便会成为扰乱局势的工具。
言罢,青苔环顾四周,而后隐入夜色,身影迅速消失不见。
等她回到商府,谢惊鸿派人告知青苔,他手下的暗探竟成功找到了孙福母亲的下落。
这个消息让青苔原本紧锁的眉头瞬间有了一丝松动。
孙福如若逃出县衙,他定然第一时间回去和母亲汇合。
青苔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按照与谢惊鸿约定的地点赶去。
等青苔赶到约定之处时,谢惊鸿早已在那里等候。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看到青苔赶来,眼中还是露出了激动的神色。“幸不辱命,总算是找到了孙福老母的踪迹。”谢惊鸿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
“她现在何处?情况如何?”青苔追问。
谢惊鸿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她目前藏身在城郊的一处偏僻农舍,被保护得很好。为了以防万一,我已安排人暗中监视。只是……”他微微停顿,似乎在斟酌用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