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只听到害人几个字,就忙不迭的围了上来,纷纷指着穆岁窸窸窣窣的耳语起来。
“你胡说。”穆岁自认行得正做得直,并未将这人说的话放在心上,只是烦躁他一大早的搅扰了自己做生意。
“天杀的黑心摊贩,专卖有毒的东西!”
见周围围满了人,瘦高男子一并高声指责穆岁,一边将手偷偷伸进了怀中。
他话音刚落,怀中就传出孩童的哭声,那哭声细细弱弱的,却使得周围都安静了一瞬。
穆岁才看清瘦高男子怀中抱着的是个瘦弱的男孩。
那男孩半眯着眼睛,不住的抽噎着,手中紧紧攥着个木雕。
那木雕十分眼熟,正是他熬夜在灯下一刀一刀雕出来的小狗。
熟料那孩子突然抽搐起来,像是喘不过气般,张着嘴无力的发出嗬嗬的气音。
“就是买了他摊上的东西,我家孩子才变成这样!”瘦高男子趁机扯着嗓子,边哭边说,还刻意抱着孩子转了一圈,就是为了让围观的人都看清他怀中孩子如今发病的可怜模样。
穆岁脑中轰的一声,耳旁嗡嗡直响,一时之间什么都听不见,只看到周围的人对着他指指点点,面露鄙夷。
他踉跄后退了几步,勉力定下心神,拽住那瘦高男子质问道:“你口口声声说是我摊上的东西害了你家孩子,你说这话可要拿出凭证来,不然你这就是诬陷!”
“哼!”瘦高男子冷哼一声,从怀中孩童的手中抠出那木雕,高举过头,“你敢说这不是你摊上的东西?我家孩子先前好好的,就是碰了这东西才变成这样的!”
“你说谎!”穆岁强撑着开口,“我摊上用的都是普通的木头,瞧你孩子这模样指不定是生了什么病。你有空在我这闹,不如趁早带孩子去看大夫。”
说话的功夫,瘦高男子怀中的孩童突然没了声息。瘦高男子往怀中撇了一眼,继而高声喊道:“死人了!这摊子上卖的东西害死人了!”
“你……”
穆岁脑中一片昏沉,那孩童此刻静悄悄的躺在那男子怀中,不知是何情况。
他想为自己辩白,可那木雕的确是他亲手雕的。
即使他确信他卖的木雕绝对没有问题,认定了这人是设了套故意诬陷他。
可眼前这境况,无论他说什么都显得苍白。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对着穆岁指指点点,好像已经认定了他是个黑心的商贩,故意害了瘦高男子怀中的孩童。
“报官吧!”穆岁沉默了半晌,忽而开口,“我们去县衙,看县令大人如何定夺。”
那男子听到要报官,悄悄后退两步,目光中隐隐有了几分迟疑。
穆岁见此更坚定了报官的心,几步上前揪住那男子,强拉着他大步朝县衙走去。
方煦怀中揣着那两个木雕,手中捏着没给出去的钱,眼睁睁看着穆岁越走越远。
他在原地轻叹口气,无奈的抬脚跟了上去。
*
围观的路人中有一对十分奇异的组合。
其中一人穿着一身长衫,手拿折扇,一副书生的打扮,另一人佝偻着背,一身粗布短打,怎么看都像是混迹市井的老混混。
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此刻站在一起,兴致盎然的瞧着眼前的热闹。
这二人正是周扬和王麻子。
那日王麻子去穆岁的摊上闹事,不单是为了泄恨,更多的是想借着闹事的由头趁机捞一些好处。自从失去了穆岁这个冤大头,他的日子十分的难过。
得知穆岁在东市摆摊,生意还十分不错后,他就想了这样的办法,喜滋滋的跑了过去。谁成想平日里木讷的人,竟然变得口齿伶俐,三言两语的就堵得他哑口无言,只得灰溜溜的压着尾巴回去。
但他心中又是十足的不甘,便悄悄跟在穆岁身后。谁知这一跟还真有了意外的惊喜,叫他发现了暗中咬牙的周扬。
二人一个和穆家积怨已久,一个看不惯穆岁这破落户得了沈棠的青眼,当即一拍即合,共同谋划了今日的这出好戏。
眼见穆岁的摊子被掀,王麻子只觉得心中十分的畅快,若不是怕被发现,他恨不得放声大笑,叫所有人都晓得他此刻的愉悦。
一旁的周扬亦是眼中带笑,不屑的看着对方做无用的挣扎。
一切都十分的顺利,直到穆岁开口说要报官。
王麻子混迹市井,没少干缺德的事,生平最怕的就是见官。
眼见穆岁当真强拉着那男子去报官,他立时慌了起来,赶忙对一旁的人说道,“周公子,他们……真要见了官,可……可如何是好……”
“慌什么。”周扬不紧不慢的摇着手中的折扇,嘴角的笑意带着明晃晃的恶意。
那县令一贯是谁有钱听谁的。
对方这个一穷二白的破落户进了县衙的门,还不是任由他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