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方便处理铺子的事,她们在县里买了套二进的宅子,大略置办了些用具就搬了进去。村里的小院托赵三时不时前去照看一二。
随着绣罗庄有了名气,来找三娘谈生意的人不少,但都是去铺子里,找到家里来的,这还是头一个。且他那话看似是询问,但眼中满是笃定,像是早已确认了要找的人就在这。
门外这主仆二人,明显是早就打探清楚了,有备而来。
沈棠下意识感到不喜,她抬眼打量这主仆二人,并不答话。半晌后才摇了摇头,伸手就要关门。
柴七没想到一来就险些吃了闭门羹,上前一步强行挤了半个身子进去,急吼吼的对面前这个年轻的姑娘表明来意。
“我姓柴,单名七。今日冒昧上门是想同贵庄做桩生意。”
他怕又被赶出去,连连补充道,“是桩大生意!”
沈棠思忖了良久,还是将人迎了进去。
茶香袅袅,柴七隔着热茶升腾的雾气暗暗打量前厅。
前厅并不大,摆了幅绣着花鸟的屏风,板壁前放了张长条案,条案前是一张八仙方桌。前厅两侧则摆放了几张小方几和扶手椅。
柴七打眼一扫就看到了底,而后端起热茶低头啜饮,掩去了眸中暗藏的不屑。
恰在此时有脚步声传来,柴七放下手中茶盏,抬眼看去。
迎面走来的是一妇人,身后跟着方才那姑娘。那妇人头上只戴了只银簪,一袭素衣,朴素的不像是近来声名鹊起的绣罗庄背后的东家。而她身后那姑娘亦是衣着朴素,浑身上下仅有发间带着一只金簪,再不见其他金银首饰。
柴七见了这二人穿戴,更笃定自己心中猜测。想来这绣罗庄能做起来全靠运道,这二人瞧着小门小户的,不足为惧。
来人正是三娘和沈棠。三娘脚下生风,利落的入座后,才看向下首的柴七,开门见山的问道:“听棠棠说柴公子找上门是来谈生意的,不知具体是什么生意?”
柴七没料到她这么直接,愣了一下,之后才缓缓开口:“听闻贵庄售卖的布料十分有名,我贸然上门是专为贵庄的布料而来。”
这话一出,三娘和沈棠都听出不对劲来。
绣罗庄这几年在临县是有了几分名气,但慕名而来的都是为了铺子里独一份的绣花样式和成衣定制。铺子里的布料生意只是捎手顺带,同其他布庄里的布料并无不同。
三娘眸中登时浮现几分警惕,试探着问道:“是吗?我竟不知道我家的布料何时这般有名了?”
柴七这个人精哪里听不出对方话里的试探,心知自己方才说错了话,索性避而不谈,手中缓缓比划了个三,开口道:“三万匹布料,不知这对贵庄来说可算的上是大生意否?”
绕是心知对方有问题,听到这个数,三娘还是没忍住狠狠心动。
单匹布料的利润虽不高,但三万匹累加在一起的净利,能抵得上铺子里近三个月的收入。
这叫人如何不心动?
柴七自信满满的等着对方应下这桩生意。
心动归心动,三娘并不是莽撞的性子,她端起桌上的茶碗呷了一口,沉思了半晌后继续追问。
“柴公子需要三万匹布,不知时限是多久,可否立契画押?”
柴七被问的一愣,他没想过对方会问这些。在他看来妇人大多眼界短浅,在听到三万匹布料的时候就会急匆匆的应下。哪想到对方这么难唬弄,还问些有的没的,完全不按他预想的来。
“三个月为限”柴七不自觉的转动眼珠,想着说辞,“自然是要立契画押的,若您想好了,我即刻就去找保人来立契。”
“这是桩大生意!”三娘垂眸缓缓开口,“大生意容不得马虎,不知柴公子可否给我几日,容我在考虑考虑。”
“自然!东家想好了可差人来县里最大的客栈找我。”
柴七面上一派和煦,转头就黑了脸。
是他小看了这妇人,竟然滑不溜秋的,怎么都不进他的套!
柴七主仆二人离去后,沈棠支着下巴,笑嘻嘻的盯着三娘看。
三娘蹙着眉,脑中想的全是方才那桩生意,在接与不接中来回拉扯,怎么都拿不定主意。
“你瞧我做甚!”三娘被看的有几分羞恼。
“看我们的经商奇才!”沈棠整个人趴在桌上摇头晃脑的没个正行,“三娘可真厉害,都有大生意找上门了!”
如今的三娘一颦一笑都充满了生气。沈棠瞧着她,眉眼间不自觉的带上笑意。
“浑说什么!”三娘斜她一眼,“快帮我想想,这桩生意能不能做。”
“你铺子里的事我不管的。”沈棠歪头继续说,“但我不喜欢那个柴七,瞧他那身打扮,深怕旁人不知道他有钱似的。”
“真有家底的哪里会像他那般,将自己打扮的金灿灿的招摇过市,引着贼去偷他!”
“那这桩生意怕是不能做了,我也总觉着这其中不大对劲。”三娘喃喃低语,语气中还掺杂着几丝遗憾。
“怎么不能做?不是有立契吗?”沈棠转了转眼珠忽然开口,“只要我们按契约上规定的交货,他不就得乖乖掏钱。”
二人双目相对,各自都眼前一亮,心中有了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