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盘碧绿鲜嫩的红薯叶就出锅了,香气扑鼻。
方昀良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眼睛顿时亮了。
那叶子入口爽脆,带着一丝清甜,竟比寻常的青菜还要可口。
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他心里暗暗称奇。这不起眼的叶子,竟有这般好滋味。
“县君,这下庄户们又多了一道菜!”他很是有些激动,脸上也不由自主带上喜色。
但转念,他又担忧起来:“摘了叶子,会不会影响红薯的收成?”
“适量采摘反而能促进生长。就像修剪花木一样。”
一听这话,方昀良就放了心。他连连点头,心里越发敬佩:“县君真是菩萨心肠,这红薯泼辣得很,这时候青黄不接,大家也能有口吃的。”
李云锦听了却不以为意,摇摇头道:“这不算什么,红薯的好处还在后头呢。”
这句话让方昀良心头一热,不禁开始期待那所谓的“好处”到底是什么。
畅想了一番,他忽然想起之前听过的传闻,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问:“县君,听说青萝庄建了个沼气池,小的听说,那沼渣是上好的肥料……咱们庄子能不能也……”
李云锦先是摇了摇头,令方昀良心底一凉。一开口,却不是直截了当的拒绝,而是算账:“建那沼气池要先挖坑。挖池子姑且不算钱,但抹灰防漏三十两,铜管至少要五十两,那仪表最贵,少说也是百两起步……”
方昀良听得直咂舌,连忙摆手:“是小的想岔了,这太破费……”
熄了建沼气池的心思,他一门心思将精力都投到那红薯上来。
接下来的几个月,他几乎天天都要去红薯地转一圈。日日对着县君当日送过来的培育手册,琢磨着今日能干些什么。
怕红薯地太干,又怕红薯地太湿;怕肥料不够,又怕施肥太过烧了东西……每日忧心忡忡,殚精竭虑。
好在一番努力也不算白费。那红薯的藤蔓越长越密,叶片越发肥厚。他心里的期待也像那藤蔓一样疯长起来。
庄户们按县君教的法子,时不时采摘些嫩叶加菜。初时战战兢兢,后来见红薯的生长果然不受影响,方才放下心来。
六月的天气越来越热,知了在树上扯着嗓子叫。
方昀良蹲在地头擦汗,心里盘算着:县君说红薯收了还能赶种一茬晚稻,可这红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挖?再拖下去,怕是要误了农时……
正想着,庄子里又传来消息:李县君来了。
方昀良连忙跑去迎接,一张口就问:“县君,那红薯什么时候可以挖?”
李云锦不由得笑了,一边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边笑道:“我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先去看看。”
方昀良大喜,连忙请县君去看。
李云锦不由莞尔,连门都没进,直接往地头走。
方昀良连忙跟上,心里面七上八下的,一会儿盼着可以挖了,一会儿又想着,多长几天说不定能多些。
到了地方,李云锦蹲下去扒开叶片看了看地面的情况,又看了看藤叶,起身点了点头:“时间倒也够了。再种下去也行,只是没有必要。”
方昀良立刻大喜过望,令人去通知大家,今日就开挖。
消息传开,庄户们却都踌躇着不敢下锄。这几个月虽然吃了不少红薯叶,可地底下到底能挖出多少粮食,谁心里都没底。好几个人蹲在地头,心里面只叹气:“要是收成不好,今年可怎么过……”
见众人踌躇不前,方昀良顿时就板了脸:“都愣着干什么?挖啊!你们是来看着的吗?”
庄头发话,众人相互看看,终究还是下了地。
第一个下锄的是个年轻后生。锄头刚入土就“咚”的一声闷响,像是碰到了什么硬物。他疑惑地扒开泥土,忽然瞪圆了眼睛——土里一眼看过去就有好几个红薯,个个都有拳头大!
“这……这……”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周围人见状都围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开挖。惊呼声此起彼伏:
“我这株下面更多!”
“老天爷啊,这比砖头还大!”
“快看这个,怕是有两斤!”
方昀良站在田埂上,看着一筐筐红薯从地里抬出来,手不自觉地发抖。这才挖了半亩地,堆起的红薯就已经像座小山了。要是全挖出来……
“继续挖,全挖出来!”他的声音激动得都变了调。
日头西斜时,整块地的红薯终于全部出土。田边空地上,红薯堆成了几座小山包,在夕阳下映出淡淡的红光。
负责称重的人手抖得连记录的册子都拿不稳,反复数了好几遍,还是不敢报数。
方昀良等不及了,亲自跑过去看账本。当那个数字映入眼帘时,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怎么会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