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锦咬唇沉思片刻,皱眉道:“可合作至今,倒也不曾发现什么不对。”
“舅舅是担心他另有所图?”
“不错。”叶凌云点头,“你如今身份不同,岁宁郡主的名头在外,加上红薯之事天下闻名,难免有人想借机攀附,或是另有所谋。葛喜来若只是个普通商人倒也罢了,可偏偏查不出根底......”他叹了口气,“舅舅不想你涉险。”
李云锦安静听完,眸中神色未变,只轻声道:“舅舅放心,我明白轻重。”
叶凌云凝视她片刻,见她神色坦然,稍稍安心,又道:“若你缺什么稀罕种子或农具,大可告诉舅舅,我派人去寻,总比与来历不明的人打交道稳妥。”
李云锦微微一笑:“好,日后若有所需,定先与舅舅商量。”
叶凌云这才舒展了眉头,端起茶盏又饮了一口,忽然笑道:“不过你那寒瓜种得确实好,我略微同陛下提了提,陛下都问什么时候能吃到。”
李云锦眼底顿时流露出狡黠的笑意:“陛下若是喜欢,我送些到府里来,舅舅送上去就是了。”
叶凌云大笑:“那舅舅可要沾你的光了。”
待到夜里无人,李云锦取出了葛喜来的联络器,心底有些感伤,好好的身份,就要放弃了。
指纹密码通过,通讯器上顿时亮起微光,投射出一片虚幻的光幕。
“葛喜来。”她低声道。
光幕波动片刻,浮现出一张精明市侩的商人面孔,正是葛喜来。他笑眯眯地拱手:“主人深夜召唤,可是有急事?”
李云锦浅浅地笑了笑:“舅舅今日找我,说陛下派人查过你的底细。”
葛喜来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又恢复如常:“哦?查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查到。”李云锦叹气,“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更怀疑你。”
光幕中的葛喜来也跟着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遗憾:“我这‘葛喜来’的身份经营得挺好,生意网都铺开了,现在放弃确实有些可惜。”
李云锦抿了抿唇:“你……”
“不过无妨。”葛喜来忽然展颜一笑,那张商人面孔在光幕中渐渐模糊,“换个身份而已,对我来说不过是改个头面的事。”
李云锦也叹气:“小心些吧,一切稳妥为上。”
“明白。”葛喜来点点头,笑道,“等我换个身份,再与主人联系。”
光幕闪烁几下,随即熄灭。
李云锦将联络器放回去,轻轻叹一口气。
与此同时,京城某处宅院内。
葛喜来——或者说,曾经是“葛喜来”的存在——正站在铜镜前。镜中映出的是一张精明市侩的商人面孔,眼角带着岁月留下的细纹。
“这个身份用了才不到一年。”他自言自语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怀念。
下一秒,他的面部轮廓开始蠕动,如同水波荡漾。
皱纹渐渐平复,眼角上扬,鼻梁变得更为挺拔。短短几个呼吸间,镜中人就从一个中年商人变成了一个二十出头的文弱书生——苍白的面容,单薄的身形,连眼神都变得怯懦起来。
他满意地看了看镜中的新形象,从衣柜里取出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换上,又往腰间挂了个装书的布囊。
“柳随风,落第举子。”他对着镜子练习着新身份的神态,声音也变得细弱了几分,“姑且先用用。”
收拾妥当后,他大摇大摆地推门而出。夜色中,几个黑影正潜伏在巷口,紧盯着这座宅院的一举一动。
柳随风低着头,畏畏缩缩地从那些暗哨面前走过,甚至还因为太过紧张而绊了一跤,引来暗处几声嗤笑。
“穷酸书生。”有人低声嘲讽。
柳随风充耳不闻,踉踉跄跄地走向城中最大的花楼——醉仙楼。
醉仙楼二楼雅间。
柳随风战战兢兢地推门而入,对着里面几个正在饮酒的富家公子连连作揖:“各、各位公子,小生迟、迟到了......”
“哟,你谁啊?”一个锦衣公子正要招呼,忽然一愣,叫起来。
柳随风也一愣,恍恍惚惚,退出去,小心躬身:“想……想来是小生走错房间,对不住各位公子。”
说完,急急掩面而走,身后传来众人的哄笑声。
一拐弯,他瞬间挺直了腰板,眼底一片冷凝。
他闪身进入一间空置的客房,反手锁上门。这一次,他的面部变化更为剧烈——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咔”声,身形拔高了几分,肩膀变得宽厚,连肤色都从苍白转为健康的小麦色。
片刻后,门再次打开时,走出来的已是一位英武俊朗的年轻公子。
剑眉星目,气度不凡,腰间配着一把装饰华贵的长剑。
他大摇大摆地下楼,在花楼门口与一个正要上楼的暗探擦肩而过。
那暗探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回头望向二楼。
“这位兄台有事?”英武公子挑眉问道,声音清朗。
暗探连忙摇头:“没、没事。”
公子微微一笑,大步流星地走入夜色中,很快消失在京城繁华的街巷里。
现在,是时候想个办法让自己重新出现在主人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