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与此同时,看着江荼的泪颜,李谊心中的另一处,却疼了起来。
“对不起阿荼,其实我……”李谊仰视着江荼,轻声开口,想安慰她两句时,却被江荼轻轻落在他额上的手戛然止了话头。
这柔和一抚,不带任何爱欲,不带丝毫挑逗。
就只是温度的传递,只是怜惜。
李谊怔怔仰视江荼,不知从她眼中看来,悲伤如泉,从他眼中溢出。
而在赵缭的手中,他的皮肤是带有温度和肌理的触感,不再是那光洁如玉的丝绸般无暇。
“先生……请您节哀……”
节哀,不再是一句固定的说辞。而真正能代替珍重一词,传达厚重的珍视。
李谊低着头重重的点头,发端抖动时,如孩子般乖巧。
赵缭回过神,自觉失态得收回手,不动声色得清了清嗓子,故作委屈道:
“以为伤都好了呢,没想到一动还是这么疼,在先生面前丢人了。”
李谊突然想什么,起身拿过桌上的包袱,复蹲在床边,一样一样将立面的东西取出来。
“这是一个腰垫,姑娘可以系在腰上保护伤口。”
赵缭接过来一看,柔软的布料、柔软的棉花,明显笨拙却密密实实的针脚。
“这不会是您自己做的吧?”赵缭惊喜道。
李谊抱歉地点点头道:“是不太好看……”
“怎么会!”赵缭立刻将被子推开一些,当场就绑在了腰上,眼睛里的喜欢不加掩饰:
“好软好舒服呀,这样干活的时候带着也不碍事!先生您的手可太巧了!
只是您这么悲痛的时候,还劳您给我做这些……”
李谊淡淡笑着摇摇头,疲惫却真实。
“倒也可分散些注意。”说着李谊又取出一个鼓鼓的药包,“这是请一位郎中开的缓解腰上的方子,抓了十副药。
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姑娘全当一试吧。
还有这个,在盛安的时候,随处得了一本茶书残卷,也不甚完整,姑娘瞧着解闷吧。”
赵缭接过茶书一看,是一本残损的《茶决》。
辋川封闭,每每岑恕回盛安,总有乡亲们托他带些稀罕的药材,或是时兴的布料、书卷。
但有所托,岑恕无有不尽心采办的,还常常寻些紧缺的种子、兽药分给需要的人。
可《茶决》已经失传几百年,多少茶师终身所求,仍无所获。想要凑齐这两卷,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
捏着茶书,看着岑恕,赵缭鬼使神差道:
“先生,您能同我讲一讲须弥吗?”
“须弥?”李谊出乎意料,“怎么突然想起须弥了?”
赵缭已回过神来,自觉失言,展颜自然道:“今日去茶楼坐了半日,‘须弥’这个名字可把我耳朵都磨疼了。
好像每个人都在说她,就连张家的哑巴哥哥,就算说不出,也在旁边听得起劲。我听来也十分好奇。
先生您就和我说说嘛。”
明知是错,赵缭却不想纠正,笑容微淡,追述道:“关于须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