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双钧对上她愤恨的眼神,心虚的撇过头,脑海中突然想起老一辈留下的说法,传说将死之人若含恨而死,会变做恶鬼缠住最后一眼看到的人。
李双钧恶向胆边生,一不做二不休,伸手朝那双曾经秋水盈盈的眼眸伸了过去。
所有的回忆片段戛然而止。
韶容抬眸望向江洵:“这就是我看到的所有,我们从一开始就被骗了。”
趁着此刻无事,韶容挑拣了重点,将之前崔府发生的事也一并说给他听。
江洵“嗯”了一声,淡淡道:“李双钧或许是所有恶的起点,但他总归是普通人,还有另一个力量在帮他。”
从崔府老太君被戏子附身开始,到西华村众多诡异现象背后,至始至终都贯穿了一个物件。
韶容在他的注视下,唇瓣轻启,吐出清晰的两个字:“镜妖。”
传闻古镜能驱百鬼,亦可通灵。
每一个照过镜子的人,都会在镜中留下自己的音容笑貌,一旦镜外之人横死,镜妖可变幻为他的模样,从镜中世界穿出,取代他而活。
以人身□□,逃避修炼中途的天道惩罚。
不知寄身匿形于西华村中的这位镜妖,已经修炼到了何种程度。
难怪静娘只能徘徊在戏台那一小处,进不得村,原来是有镜妖镇守。
天边的云层透过一抹亮光,日头东升,这一夜终于过去。
两人一夜未合眼,此时还要打起精神。江洵站在窗边,透过窗看到院中,早已不见李双钧的身影。怕是见他们安然无恙的从戏台回来,转头又去寻镜妖这座大靠山。
韶容看着他线条流畅的侧脸,出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江洵回过头,“我在想,菱花镜里的灰色粉末,会不会是戏子的骨灰。”
韶容一愣:“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江洵道:“初时看见悬挂的镜框我便有种怪异之感,那镜框的大小、粗细、颜色都各不相同,唯有质地,瞧着像是骨头。若是以人骨做镜框,那姓李的怕是只说对了一件事。”
两人说话间,院外已经传来些微的人声,有三三两两早起的村民聚在一起,开始日复一日的劳作。
江洵不欲再等,与韶容吩咐道: “等下你留在这好好休息,我趁着村民出门,寻几家门户进去探查一番。”
韶容点点头,没有拦他,只让他多加小心。
江洵离开没多久,李宅的大门再次被人推开。
韶容起身走出门外,只见李双钧阴沉着一张脸,站在天井下直勾勾的盯着她。
韶容目光一凝,若无其事的与他打招呼:“李公子还有事吗?”
李双钧冷笑一声,彻底撕下了伪装的面皮。
“莫要与我装!你是不是全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韶容暗自戒备,与他虚与委蛇。
“我杀了静娘,还有那个贱人!”
韶容心中惊骇,没想到静娘也是被他所害!
李双钧似是憋了太久,终于找到可以说话的对象,得意大笑几声,恶狠狠道:“若不是静娘万贯家财,谁会娶她一个哑巴为妻!她该感谢我的怜悯才是。”
“她若乖乖的将钱财拿出来供我花销,我看在钱的份上,说不定还会善待她几日。可她偏生要管我去处,若不是被她撞见我与那贱人幽会,她也不会慌不择路坠进溪水,平白无故的丢了性命。”
“你撒谎!”韶容大声驳斥他。
“溪水不过腰深,静娘脖子歪斜,面部骨头全部错位,根本不是自己坠溪这么简单,分明是有人在她身后掐着她脖子,将她拼命按在水中,拿石块击打她所致!”
李双钧收了笑容,阴冷道:“你果然见过她。”
“那又如何!若不是她,我还不知你如此心狠手辣!”
“怎么,难不成你想帮她报仇?”李双钧面露挑衅之意,哈哈大笑。
“不陪你玩了,我先把你兄长收拾了再说。”说完,李双钧退出了李宅。
韶容知道他口中说的是谁,只迟疑片刻,还是追了出去。
甫一出门,就觉得眼前道路有些不对。
李宅门口的斜柳原本生在大门左边,此刻却在右方。
眼前的西华村,所有的房屋道路全都左右颠倒过来,韶容不知不觉中,踏入了镜中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