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变相来说,真正毫发无损的人是乔横,他只是身临其境推波助澜,鞭子永远落不到他身上。
“我只要你看着我,而不是被他人所累,无法安置你的同情心,到处心疼愧疚别人。”
火堆里发出细微的断裂声,往外腾起燎人的信子,把他们映照得脸通红,此时骆应辞的声音在沉降的夜幕里格外清晰。
乔横不解地抬眼,脑子有点绕不过来。
他受到的并非来自道德上的谴责,反而是对方没头没尾的要求,这又是什么道理?
乔横似有所感偏向说话的人,慢慢压下乐呵的嘴角,表情变得空洞迷茫。
“你不需要自责,换做是他本人,可做不到这种应对。”骆应辞有必要点明对方现在的身份。
“面对绑匪的追问,你说的话有哪里不对吗?如果是任泽呈他也会如此表现,那些亡命之徒临时起意毫无原则,你怎么就知道那一定就是他的逢生之路。”
逃跑时那些威胁的话在乔横耳边响起,对方把他当做上面要的人,才没有报复之前的行为。
骆应辞毫不留情评价道:“任泽呈晕血,脾气嚣张,遭遇这种危机天南地北都分不清。”
“晕血?难怪……”乔横惊讶吸气,他当时还以为系统出毛病,要晕倒时看到骆应辞没跑心都凉了半截。
“你已经做的够好了,要说有罪的人也应该是我。”
见骆应辞态度坦然,乔横嘴巴微张,他只是想知道对方被绑过来害不害怕,而骆应辞却把罪责揽了过来。
可骆应辞才是这次绑架案的目标,差不多的年纪却要处于危险的漩涡中心。
他们互相不知道没有彼此的那个晚上经历了何种挫折,但终于还是靠得近了些,足以抵御风雪交加。
“是不是已经新的一年了?”
乔横嘴里吐出的雾气,迷迷糊糊的声音有一阵没一阵地,像是突然惊觉过来。
骆应辞垂下目光,声音沉闷:“嗯。”
虽然不知道救援何时抵达,但他们早已错过元旦假期。
他们不能睡得太死了,以免发现不了外界的动静,尤其乔横一边放哨,还要关切系统随时可能发出的提醒。
乔横强撑着眼皮疲惫道:“你们都会安全回去的,等一切结束了我也该离开了。”
“你要去哪儿?”周围警觉的环境让骆应辞强行保持清醒,思维放慢了些。
“我的家云檀县的一个小镇,奶奶还在等着我。”乔横没有选择隐瞒,他抱着这个念想从未改变。
骆应辞派人去了解过乔横的家庭,包括他的出生以及过往学校,但只听他提过这一位家人。
“我们一起去拜访她老人家。”
骆应辞语气自然像是在和他商量出行,就和之前没脸没皮非要去农家乐一样。
乔横轻笑着摇头:“其实我完全不了解你这个人,都忘了问上次和他们玩得开心吗?”
骆应辞闭上眼睛不想说话,脑子开始对着那些信息反复推敲毫无逻辑,这成了世界上最难解的题,什么算法程序还有系统都不奏效。
那次他们确实闹得很难看,回来后又不可避免地发生分歧,最后不欢而散结束了那段补习关系。
正如分离早已注定,乔横却被某种强烈的感情催促内心,忐忑地将指甲嵌入潮湿的泥土。
“我想知道那些鲜花礼物和小熊,那场精心布置的表白也有你参与其中,当时你是否也和其他人一样欢喜,或者至少希望我能幸福。”
“问题怎么这么多。”骆应辞背靠石头节省体力,有些不耐烦:“不,我根本连看到没看,你倒是记得清楚。”
“你的幸福又无法给我带来好处,如果被人骗了反而还要我出手解决麻烦。”
他慢慢睁开双眼,像是监督干活憩在树旁的农场主,嘴上格外贪婪无度。
“所以请你专心一点。”骆应辞语气坚决,“最好和你的名字言行一致。”
“我的名字?乔横吗?从小到大他们都说我没有爸妈管教,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乔横很多时候都无法理解骆应辞的观点,难道他还不够一心一意对待这个少年,把他视为这个世界里仅有的牵绊。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骆应辞确定他是乔横,但显然不是过去的乔横。
至于他要回去的地方……骆应辞正安静思考,身边传来挪动的摩挲声。
乔横又靠近了一步,他好想让对方像从前依赖地抱住他,可骆应辞是个有洁癖的人。
“我知道那是因为我聪明,可再聪明的人也有不懂的时候。”
骆应辞在微弱的火光中对上那充满希冀的眼睛,已经能想象到对方那副骄傲的蠢样子。
乔横继续道:“我以前就说过,我们要好好沟通,尤其是在乎的人,可如果连你自己都不说实话,别人又怎么会知道你真正想要什么。”
骆应辞接触过很多推心置腹的心理医生,所以他向来把对方的大道理当做小儿科。
“一一,你不是这样说的吧,否则后果呢?你不是要教训我,我也不会轻易放过说谎的人。”
骆应辞眯着眼睛,和对方说话总是有很多耐心和精力,仿佛自成屏障能够驱赶黑夜。
话落乔横安静了好久,耳边那声亲昵挥散不去,听得魂都要飘起来了。
他窝在角落像个缩头乌龟蜷着,闷闷的声音传出:“要不你还是再叫我一声哥。”
骆应辞默不作声脱下外套,搭在两人的身上没了下文。
火焰燃到尽头昏天黑地,即便没有拥抱,乔横也觉得足够了,足够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