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白云杉从沉思中惊醒,目光从窗外渐沉的暮色中收回,落在亮起的手机屏幕上,“奉凰”两个字让他微微一怔。指尖悬在接听键上方微微颤抖,他原以为是孟宗政来汇报舆情进展,却不想是这个最让他心软的侄媳。
“三叔。”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奉凰清润的嗓音像冬日里的一盏温茶,暖意从听筒里缓缓流淌而出。白云杉不自觉地松开紧握的左手,这才发现掌心已经被指甲掐出了几道月牙形的血痕。他抬手扯松了领口,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那股堵在胸口的郁气似乎被这声呼唤冲散了些许。
“奉凰啊....”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尾音带着长辈特有的宠溺,却又比平日多了几分疲惫。
“三叔,我爸刚给我打了电话。”奉凰的声音轻柔似水,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白云杉与这个侄媳见面不多,但每次见面,都让人特别喜欢。“景暝这次....是我没劝住他。”那语气里的自责让白云杉心头一揪,仿佛看见电话那头她微微泛红的眼眶。
书房里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白云杉的目光落在书桌上那个实木相框上。照片里,穿着中式礼服的白景暝难得笑得开怀,有力的臂膀将奉凰搂在身侧,侄媳则俏皮地比着剪刀手。他闭了闭眼,方才对峙时景暝那句【你拿什么拦住我?】又在耳边炸响,他说这话时嘴角噙着的冷笑再次浮现在眼前。
“不怪你。”白云杉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喉间像堵着一团棉花,“我知道....”话说到一半突然哽住,他抬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那里像是有人拿着锤子在敲。窗外,最后一缕暮光也被夜色吞噬,玻璃窗上清晰地映出他憔悴的面容,眼角的皱纹比昨日又深了几分。
“是他犯轴了。”白云杉的声音里浸满疲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实木相框边缘。
怎么可能真的没事?
老爷子的最后通牒言犹在耳,那强硬的态度让他心头发颤。他想不明白,在那场不欢而散的谈话后,景暝究竟做了什么,能让老爷子如此震怒。可如今这情况,恐怕是问不出半个字,也拦不住。现在他就跪在外面的客厅里,但即便把他打一顿又能怎样?司马当年的预言犹在耳边:【总有一天你会惹出他解决不了的问题】,这预言一次次应验,一次比一次惨烈。
窗外渐浓的夜色像化不开的墨,一如他此刻沉重的心情。
奉凰细致地询问着下午的情况,白云杉简短地叙述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相框边缘,冰凉的玻璃表面映着他略显苍白的指节。当说到白景暝当众跪在车前那一幕时,他的声音再次哽住,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指腹重重擦过相片中景暝的笑脸。
“三叔,您听我说。”奉凰的声音忽然轻了下来,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忽而让白云杉想起了那年在医院的病房,当时自己和景暝也如此僵持。景暝转头就走,是看似柔弱的奉凰将他拦在门口,带回来了病房。后来在病房里,也是奉凰几句话就向大家道出了白景暝做出一切的缘由,让剑拔弩张的关系缓和,让景暝对自己再次敞开心扉,才有了那夜的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