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又宜笑着解释:“婶婶好嗅觉,这舂鸡脚中我加了一味极特殊的香料,因而味道与平常不同。”
小桃子乖巧地站在大人们旁边眨巴着眼睛:“阿娘,我也想吃。”
施又宜用牙签挑了小小一块递给她:“来,尝尝吧。”
小桃子接过,将那一小块全部塞入口中。
“小桃子,喜不喜欢呀?”
小桃子不回答,只顾着蹦蹦跳跳。许娘子撺掇她:“快回答姐姐,好不好吃?”
小桃子躲在许娘子身后,又悄悄探出半张脸:“好辣,可是还想吃。”
许娘子的阿爹心疼外孙女,立刻拉着小桃子去堂内喝水。
许娘子则很认真,先嗅再尝,细细地咀嚼,分辨其中味道。
施又宜轻皱眉头,仔细端详许娘子神情:“许姐姐,你觉着如何?”
许娘子看向她,笑着点头肯定:“很好吃也很特别,这香料闻起来霸道,可尝起来却不会喧宾夺主,辛而不辣,让人难以忘怀。”
施又宜闻言,情不自禁地灿然大笑,她可太喜欢听许娘子夸她了!
许娘子的父母则对此鸡脚无甚感觉,只礼貌性地浅尝一口便不再动作。
施又宜心中有些了然,大约还是年轻人更能接受这种冲击性较强的香料。
得出结论,施又宜不欲多留,同许娘子父母寒暄几句,便和乘月一同告辞。
许娘子马上要去府中做晚膳,便跟随施又宜乘月一同出门去。
“呕……”
富丽堂皇的正厅中,传来一阵呕吐声。年纪略大的那位妇人满脸心疼,正在轻拍另一位年轻女子的后背。
雇佣许娘子的富商姓秦,与正妻膝下有儿子。大儿子去岁冬日刚娶新妇。新妇姓凌,是秦夫人手帕交的女儿,秦夫人自小看着她长大,早已当成半个女儿,现下凌大娘子有了三个月身孕,秦府中的众仆妇更是小心伺候着,生怕有个闪失。
秦夫人日日吩咐厨房变着花样做菜,可儿媳妇别说咽,闻到菜香便恶心想吐,这些时日,只能勉强进些气味清淡的白粥小菜。看着自己儿媳原本圆如满月的脸庞明显消瘦一轮,秦夫人心中十分不好受,再这样下去,大人胎儿可都怎么受得了?
见儿媳妇好不容易止住恶心,秦夫人连忙招手换来婢子:“快拿茶来给大娘子漱口。”
堂中立着一群仆妇,皆是厨娘。
秦夫人看着这群低眉臊眼的,气不打一处来,伸出一只带着祖母绿手镯的手指着下方众人:“你们这些人,拿着府中丰厚的俸禄,连道让大娘子吃得下的菜都做不出来!”
许娘子站在众人中,诚惶诚恐地低头听训,生怕秦夫人注意到她。
凌娘子喝了几口清茶漱口,终于觉着心口稍稍松快了些,直起背来转而安抚秦夫人:“好啦娘,我也没大碍,您就别生气了。”
等等,什么味道?凌娘子现下对气味敏感至极,她只觉刚刚若有似无之间,仿佛嗅到一股格外辛凉的,让人精神为之一振的气味,那味道只短短一瞬,仿佛是她错觉,可她确认绝对是货真价实存在的。
婢子搀扶着她从雕花座椅上站起来,她绕着正厅中缓缓走动。
秦夫人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
凌娘子走到许娘子身旁,嗅了又嗅。
“许娘子,你身上有一股特别的味道。”
秦夫人脸色一变,皱眉斥责道:“大胆,你这厨娘竟然还敢身染熏香,害得大娘子呕吐不止。”
凌娘子微微笑道:“娘,您误会了,媳妇是觉着这香味闻着十分清新,人也不昏沉了,也不那么恶心了。这是什么香味?”
许娘子先是一抖,而后小心翼翼地回答:“禀告夫人,大娘子,奴婢未曾染什么熏香,应当是方才厨房中干活烟熏火燎之味,混着饭菜香味。”
凌娘子摇摇头:“不对,我觉着像是一种植物的味道,比薄荷更凉些,比芫荽更好闻些。”
许娘子转念一想,试探着举起袖口:“大娘子闻闻可是这个东西?”
大娘子稍稍凑近轻嗅:“正是。”
许娘子的心微微安定下来,解释道:“这是我一个妹子下午送来我家的吃食,具体叫什么,奴婢记不太清了,只说是西南处寻来的东西,金陵少见。或许是小儿顽皮,不甚将酱汁滴到我衣袖了,请夫人大娘子恕罪。”
大娘子睁着一双圆圆的杏眼问道:“许娘子,你家妹子还有吗?可以带来给我尝些吗?”
许娘子正要回答,忽然想起施又宜出门之时提到,打算拿这木姜子做噱头,给施记招来新客人。原本已经到嘴边的话又斟酌着着换了个说法:“我家妹子说,过几日她的食肆中会推出此类食材,大娘子若是不限,我家妹子说,这食物若是新鲜出炉,风味更佳。”
许娘子好不容易夸大其词一回,心虚地低下头。
秦夫人一口回绝:“不行,你现下有了身子,怎么能去那种腌臜小店呢?让许娘子带些回来便是了。”
凌娘子又坐回秦夫人身旁,拉着她的袖子撒娇:“娘,你就让我出去走走嘛,大夫也说了,我老是躺着对身体不好。”
秦夫人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到底不忍,只得叹气道:“好了好了,皆是让多些人陪你一起去。”
凌娘子娇俏的脸颊一下子丰盈起来:“多谢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