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靖王派人来邀,只得了一个敷衍至极的“称病”,小儿都知这是推辞的借口,靖王却也没发怒,接下来几日也没什么动作。
按理说这事情应该没那么容易完结,可奈何长兴宫一众严阵以待了数天,发现最后竟是白惊吓一场,高兴不起来,也松不下那口气。
又过了几日,靖王妃携子来访,长兴宫这才了悟,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们娘娘。娘娘说“不易见外男”,就让王妃来;娘娘说“身体不适”,她们来的理由就是探病。
这样一番,可以说是推无可推了,于是贵妃只好“撑着病体”会见靖王妃。
王妃着一身朴素绣暗纹的褐色衣裙,年纪约莫三十出头,挂着笑意慢慢抬步进来,瞧着实在不像是苛责难缠的人物,也不像是要来找人麻烦的架势,贵妃身边伺候的知情人不由将心放下一节。
贵妃高坐台上,却懒洋洋地拄着手臂撑着下颌。若按往常,那姿势当然是于礼不合;可现下在王妃眼里,娘娘是病得撑不住,面上就不由更带了几分焦急:“娘娘身体不适,何须强撑着来见妾?您还是快回榻上躺着吧。”
令柔怔愣一瞬,目光幽深起来,隐晦地打量她一眼,摸不大清她这算是什么路数。按理说这事情有什么内情她们双方都应门儿清才是,怎么她一副真是万事不知的状况?
她这边心里琢磨着,王妃却是动作不停,只一味要将娘娘送回室内,令柔也只好半推半就着坐卧在榻上。
闲聊了一阵皇家风味的家常后,靖王妃稍带些歉意提起那事:“前些日子王爷似是同您惹起来些误会,您千万别因着这个生了嫌隙。”
“嫌隙有无,似也不是本宫说了算的”,令柔观察过王妃神色,见她确实是面上一片真诚,没有丝毫讽刺之意才接着说:“是王爷那时候催的紧,偏本宫又不知是出了什么事,竟惹来他非要在这光景面见后妃。若是陛下组织家宴上同他多说两句倒也无妨,可这时候偏陛下不在……”
后面的话就也不用贵妃来说了,自有懂事有聪明的人物帮她补齐整。王妃接话道:“是王爷考虑不周了,还请您勿怪。不过那日宫中确实有些情况,似是与您宫中相关,这才稍微急迫了些。”
贵妃轻笑了声,随即敛眉道:“那么是什么情况呢?你们查出什么来了?”
她虽不疾声,却也令方才还其乐融融的一众收住笑,面面相觑不敢搭话。王妃强笑道:“确是误会一场,这事情与您无关,是咱们唐突了。”
令柔眉头一挑,哼笑一声。她就猜到赵槿那小子能管好他自己,若他实在是不幸运被逮了,那也与她无关。除了皇帝,没人能给她定罪,她就当然不会认,也更不会露怯。当然,皇帝给她定罪那次,她也没认。
见贵妃并未顺着她圆场,而是眯着眼睛高深莫测地盯住她瞧,靖王妃撑了几轮后终于忍不住,将自己亲信都遣出去,诚恳说:“娘娘,妾此次来不光是为了澄清误会,也是请您千万不要将咱们这些亲眷看作是敌属。”
这究竟是想干什么?瞧着她这态度,竟似与靖王截然不相同,她来这里说这些话是靖王授意还是她自己要说?令柔没忍住,直接将心中疑惑问出来:“王妃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是有求于本宫不好出口吗?”
靖王妃赶紧笑着应和:“哪能呢,求神也要先拜上三五载再许愿,哪有想起来有求再来逢迎的道理?妾确实无恶意,只是来向您陈明实情而已。”
令柔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彻底不再笑了,态度更专横了些:“本宫乏了,王妃自便吧。”这样好不客套又下人面子的逐客令,让旁人都变了色,就是方才还恭敬的王妃也愕然。可她却也不是随口说说,直接将头身都拧到另一边去不看她。
姜令舒反应最快,她只知道听娘娘命令,并没有什么旁的顾虑,索性直接支着王妃腕子,又给另一个宫女使了眼色,半送半拉着她将她送离。
靖王妃当然并不甘心,但也不敢明着反抗。她甚至都不敢相信,贵妃竟真能如传闻中一般跋扈,丝毫不顾及,连面上功夫都懒得做齐全。方才被人拉着出来是她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她直接扯掉自己腕子上的手,又在姜令舒脸上细细看过一圈,而后说:“令舒姑娘,你是贵妃家中妹妹,这个年岁了怎么也该有个正经亲事了,怎么贵妃和国公府都能任着你这么没名没份待在宫中呢?”
她终究是心里有气,说话稍有些不客气了。她这股气倒也不完全来自于姜令舒方才的拉扯,仍与赵槿有关。他们两人从前那可是出了名的关系好,赵槿爱去长兴宫显示与贵妃亲近,贵妃不经常招待他就都让姜令舒带着他玩,一来二去的关系越发好了。她都猜测,这次赵槿能借着贵妃溜出宫去,其中还有这一位在运作,要不怎么就这么厌烦她,竟敢上手来强行将她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