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一怔,知道她是不放心,讷讷解释道:“咱们也不知事后陛下会是什么反应,若实在是接不了手的烂摊子,到时候没准儿还得要您再回来。”
令柔摇摇头,她可不信这么勉强的言辞,正色道:“本宫会写下亲笔书信,一封留在宫中亲信手中,另一封交予我娘,若是本宫没在宫外出现,这两封会一并递交给陛下。”
王妃没说什么,只与她约定了些更要紧的细节。
再急的急病也不能两三天就病死,是以他们这头早早就造上了势,趁着前线吃紧、签订盟约的时候向前线汇去了一条密报:贵妃突患重疾,起不得身,太医院诊治已有一日,仍未知是什么病症。
皇帝看过这一条,又再看了两三回,只觉这几个字摇摇晃晃,转着圈儿一般不让他看清楚。他先是晕了两下,又强撑着站起身:“来人,备马,朕要立即回京!”这会儿战事已熄,用不着他露面,没急着回京只是为了安全考虑。
身边伺候的人大惊:“陛下三思!那一箭刺穿了您的脾脏,这时候赶路怕是会再令伤口破裂,贵妃是什么病症还不可知,可等您到了京城没准儿比贵妃伤得还重,岂不更令娘娘担忧?”
皇帝被勉强劝下来,可仍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即动身。半日后又接一报:“贵妃呼吸渐弱,面色发青,似是赤汞中毒的症状。”
这下可真劝不住了,皇帝命人将那伤口厚裹几层纱布,咬着牙坚决上了马。他这会儿已经快要被令柔的急病击垮了,几乎没有什么思考的能力和作为。
他坚持要走,他身边也无人敢拦着,只好做足了准备陪同陛下一起出发。他们回京最快也要四天,这四天里,几乎每半日都来报一次贵妃的病情,最近一次竟似是已病入膏肓了。
长兴宫中,一众宫女只敢无声哭泣,生怕惊扰了气若游丝的娘娘,唯有升云一人敢说话,说得还是给她主子添堵的话:“娘娘,您再坚持下,陛下还有一两日的功夫就回京来了。”
令柔只是面上不妥,其实没什么要紧。靖王妃给她安排了一种药,吃下去会在七日内气息渐渐微弱,昏迷一阵子后又与常人无异。可她们怎么也没想到,皇帝会撇下前线赶路回京,这可怎么办?这药也不能加急,若能加急,令柔宁可现在死了也不愿在皇帝面前死。
她瞒得过吗?令柔心里发虚,却也不得不顺着药效表现,她只祈祷着能在皇帝回来前赶紧失去意识。
都没等到升云口中的“一两日”,不过半日,皇帝就回来了,他本就受着重伤,又长途奔波,匆匆赶来,看到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令柔,更是直接晕死过去,半晌才回神,被人扶着到她床前,急道:“阿若,你如何了?还听得到我说话吗?”
听得多,但她不会傻到回应他。令柔面上绷着,做出一副重病在床、无知无觉的样子,心里却在绷着想王妃那边准备如何了。若她“殁”了,赵彧伤心绝对会有,可会不会伤心到失智的程度却不好说。逃出宫这件事,皇帝在场和不在场完全是两个难度,靖王妃那边还愿不愿意继续都不一定。
“阿若,阿若……”那边赵彧还在他床边喃喃着落泪,却已经有眼尖的人发现了皇帝衣袍下的异状。
“陛下,您身上有血,血渗出来了!”
赵彧一拂身,挥手让人把惊呼出声的宫女带下去。令柔病重至此,他这点小伤能算什么,值得他们这般大呼小叫吗?
眼看着令柔不回话,气息也微弱,他越发心急,出门叫来太医问话:“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起了这样急迫的病症?是有人暗害还是接触了些什么不应当的东西?”
“回陛下,太医院会诊过后,咱们本以为是赤汞中毒所致,便下了对症的药,按理说症状不重应该喝了药就好转了。可娘娘迟迟不见好,便知不是此症了,怕是另有什么病因。”
赵彧青筋暴起,又问了一次:“究竟是什么病?”
“病因未知,也不知因何而起,只能暂且喂着参汤吊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