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谷，你在哪?”冯晟落在洞口，打开手电筒，往四周照了一圈，发现谷天雨就在前面走着，离自己并不很远，他便迈大步子追了上去。

听见动静，谷天雨回过头:“晟哥?你怎么跟上来了?”

“多双眼睛，找得快些。”冯晟屈起手指，对着谷天雨的额头弹了一下，“不用这么急，大家伙都在呢。”

谷天雨摸着额头，把脚边的碎石子踢开:“哎，我就是太担心了，上次，就我在房间里遭偷袭那会儿，八卦盘差点就被抢走了……”说到这，谷天雨叹了口气，“我害怕又有其它家伙想打八卦盘的主意……”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那咱们赶快找找看吧。”冯晟轻拍谷天雨的肩膀，把他揽在身侧，先在附近搜索了一番。

周围大都是些断藤朽木堆在角落，墙面上则淅淅沥沥地爬着些红斑青苔，鼻子间不免充斥着交杂的腐臭气息，隐约有些刺鼻。

很快沈维和季未眠也追了过来，途中，沈维还由于走得太过急促，脚底蹭到绿色水洼，险些摔得人仰马翻。

“这地怎么这么滑?”沈维一脸嫌弃，衣摆不小心沾到水渍，稍微凑近一闻，就是一阵止不住的干呕，“还有，为什么这里会这么臭?”

“这里的植被茂密得过于异常了。”冯晟在最见面带着路，谷天雨跟在身后，所以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谨慎，已经尽量避开了那些水坑，可还是会不免踩上其它植物。

“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大家跟紧一点。”隧道中的味道过于庞杂，冯晟的嗅觉因而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很多气味他都没法第一时间分辨出来。

比如，直到谷天雨发现了遗落的八卦盘，兴致冲冲地扑上前准备取下来时，冯晟才猛然意识到，那根本不是朽木，而是一具肉身早已腐烂，被苔藓覆盖的骨架。

八卦盘正好被卡在豁口处，谷天雨的手才碰上八卦盘，还未来得及收回，冯晟一把握住谷天雨的手，连带着八卦盘一起把他拽了回来。

几乎同一时间，那副骨架忽然动了起来，顺着谷天雨的手一齐往前倾倒，眼见着就要扑在他身上，旁边的沈维眼疾手快，抬脚把那团骨架踢了回去。

剧烈的折断声音响起，再低头，谷天雨手上紧握着八卦盘，而八卦盘的另一面，则还牢牢地被某个东西衔住。

定睛看去，谷天雨下意识手抖了一瞬，八卦盘差点脱手而出，好在冯晟及时抬手接住。

“这是……”谷天雨暗暗咽下口水，“这是人的牙齿么？”

其余三人的手电筒均打在八卦盘上，看清楚之后，季未眠心悸，不住后撤了一步：“还真是……”

“所以，我刚才踢的是……”沈维缓缓扭过头，冯晟的手电筒也随之移了过去。

“没错，是人的尸骨。”冯晟走近一步，蹲下身，他随手捡起一根木棍，往尸骨处扒拉了几下，才掀开胸骨，刹时一股恶臭涌出，熏得冯晟迅速起身，掩过身子咳嗽了好一阵。

“没事吧，晟哥？”谷天雨使劲拔开那副牙齿，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才拍上冯晟的背部。

“没事。”冯晟撇着眉毛，只站在远处看着，没再靠近那团尸骨，“它有一部分内脏还未完全腐化。”

“意思是这副尸体死亡的时间并不很长？”谷天雨凝注着那副尸骨，莫非刚才闻到的那股气味就是从它这里传来的，“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刚才似乎就是它挂住了我的脖绳。”

“不，应当死了很长时间了。”沈维捂住口鼻，也蹲了下去，屏息着，用着刚才的木棍戳了戳散开的骨头，然后起身继续道，“这里的环境偏湿冷，常年不见阳光，所以腐化的速度会比一般情况要慢。”

“通常情况下，只需一个月，尸体就会高度腐烂，一年后，尸体的肌肉和皮肤就会完全分解。”冯晟淡淡道，“我估计，这副尸体大概在这里存放了三到五月，时间也不能算作很长。”

“你怎么会这么了解?”沈维面露疑色，紧盯着冯晟。

“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对尸体虽然有所了解，但也仅限于了解。”冯晟毫不客气地回驳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什么都没做过……”

停顿了一会儿，冯晟渐渐卸下戾气：“我也什么都做不了。”

总觉得，冯晟在说完这句话时，似乎带有一种淡得不能轻易察觉的忧伤，不过很快，这股感觉就被季未眠的惊叫掩了过去。

季未眠在他们斜前方，像是被什么慑住一般，浑身哆嗦着正往后不断退着，在碰上谷天雨身子的刹那，猛地打了个颤，手下意识就挥出。

冯晟稳稳接住她的手，问道：“发生什么了？”

“你们没发现吗？”反应过来身后是他们，季未眠缓慢地吸了几口气，尽力稳住声音，“这里，还有好多副尸骨。”

此言一出，众人均骇住，光束在周遭晃动起来，谷天雨细细观察着，才发现那些所谓的铁架、朽木居然全都是人的骨架。

并且大都已经彻底腐化，散成一截截的骨片横于地面各处，而泥面杂草丛生，所以他们一路走过来时才什么都未发现。

“难怪……”沈维恍然大悟，眉眼却陷得更深沉了，“难怪隧道里的植被会如此旺盛，原来是尸体做了养分么……”

起初放松的姿态刹时全无，众人均高度警惕了起来，彼此依靠着开始往洞口走去。

“有尸骨的地方难免就会有鬼魂，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大家赶紧往外走。”冯晟神情严肃，脸黑得厉害，显然是为着自己一路走来，竟然半点无察觉而感到郁闷。

连冯晟都没察觉到么？

谷天雨的神情渐而凝结起来，突如其来的紧张迫使他加快了步伐。

到底是无意间被钩住的绳子，还是有东西在故意为之？

正凝想着，先前捕捉到的那股似有似无的脓血般的气味再次席卷而来，原先他只以为是尸体腐烂发出的气味，此时又在一种尸臭中突兀地冒了出来，也不再是缓慢靠近，这次却似一支脱弦的利箭从暗中刺来。

本能比意识先一步反应过来，气旋飞到众人身后，堪堪碰到衣服，谷天雨已经转身抬起了手：“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刹时，八卦盘急速转动起来，白光乍现，只听谷天雨最后落下一声爆呵，众人身后随即响起一鸣尖锐的戾吼，微弱视线中，隐约窥探到一缕青烟腾起。

“那是什么声音？”沈维隐约听见一声吼叫，飞快地转过身子四处张望着。

“鬼。”谷天雨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反应再慢半拍，会是何种结果。

“为什么我会察觉不到？”季未眠疑惑道，甚至可以说，她的道术还要比谷天雨好上几分，按理来说，如果谷天雨都能感知到的话，她就更不应该毫无察觉了。

“我也一样。”意料之外地，冯晟竟然也未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应该是这里的气味混杂，掩盖了鬼的气息。”紧接着，冯晟给出了解释。

“可你们之前不都是用眼睛就能看到的么？”沈维提出疑惑。

冯晟转过身子，一双黑沉的眼睛警惕地凝注着周围，他推着众人一边缓缓撤退，一边继续解释道：“大部分时间来说，是这样不错……但如果一个地方浊气太重，不仅鼻子，就连视线都能够被影响到。”

“但至少八卦盘还有作用。”谷天雨把八卦盘持平，只见盘面上的银针正指向某一方向剧烈抖动着。

“看到了么？”谷天雨把手放低，以便冯晟他们都能够看得到，“就在角落——”

然而话音刚落下，指针抖动得愈发剧烈，忽然间不受控制地转起了圈。

“怎么回事？”谷天雨一惊，“怎么连八卦盘也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