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休养了两周后,魏长黎终于从残血向满血迈进了一大步,解除了木乃伊一般的绷带禁锢,能自主地下床活动了。
除了一时半刻还恢复不过来的体能,他从外表上已经看不出什么大碍,前几天还央着颜序帮他把已经挡眼的刘海儿削了削,一扫颓靡病气,整个人都精神敞亮了不少。
一年之计在于春,过完年后颜序更闲不下来,周中五天能有三天在实验室里熬通宵,除了推拒了好几个国外会议的邀请外,依旧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魏长黎能四处乱跑后曾带着佟夫人的爱心炖汤乱入过一次宁科院,各个部门的实验员大楼里飞速穿梭着,除了亚洲面孔还有不少其他人种,共同点是都长着一副“智商没上150不要和我说话”的学霸样子,整体井然有序,但气氛很宁肃。
魏长黎对这种地方有种天然的抗拒,颜序本人又在研究部的实验室里走不开,他便把汤放在院长助理那里,自行离开了。
不过他虽然没见到人,但也算不上无功而返……毕竟魏长黎深刻认识到了颜院长在如此高压的环境下还能保持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是一件多么奇迹的事情。
然而颜序就算再忙,每天也会打电话给他,并且在周末至少抽出一天时间回来,两人趁那波扰人的春季流感过去后去了市郊的不少地方,还顺带着米娅去宠物医院做了绝育。
魏长黎本来担心米娅做完手术会产生一些常见的术后应激反应,但小猫的性格好得吓人,熬过了最初的伤口疼痛期后,就又蹦主人身上继续撒娇蹭手踩爪子了。
这种生活简直美好得有些不真实,魏长黎一边沉沦享受的同时,一边也在思考分居的事情。
一方面是他的出租屋租约还没到期,但更重要的是魏长黎并不觉得两个人和好后自己可以拥有什么享用主义的特权——
这样长久的借住以及他受伤期间动用的医疗资源像一把悬浮在梦幻童话上的利刺,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刻就会刺破那份甜蜜的泡影,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但只要他一有这方面的话语苗头,颜序就跟算好他下一句要说什么一样,老神在在地转移话题,并用实际行动打断施法,把他弄得满脑子都是@#*%&,没心思再想这件事。
颜序是那种看上去非常隐忍克制的道德标兵类型,甚至一度被宁科院那帮慧眼如炬的家伙们怀疑为性-冷淡,但只有魏长黎知道这人真在床上弄起来是什么感觉,就跟有皮肤饥/渴与分离焦虑症一样根本不停。
又到一周末尾,魏长黎早早备好早餐,决定先发制人,再把分居这件事拿出来说一次。
颜序大概是早上七点多回来的,已在单位配备的休息室里洗过澡,整个人干净清爽,眉眼间却藏着一抹淡淡的倦色,双眼皮也比平时更深些,明显是经历了几天的长线鏖战。
魏长黎一看见他的样子就心软了,压下自己想要说事的心,在餐桌后笑着扬了扬手,招呼他过去。
颜序将裹着一层清晨薄露的外套挂进衣帽间,又换了一身家居服出来,并未直接坐到魏长黎的对面,反而走到他背后张开双臂搂住他的腰,脸埋在他的颈间蹭了蹭。
柔软的头发拂过凹陷的锁骨窝,魏长黎有些畏痒地侧过头,伸出掌心托住颜序的下巴。
两人谁也没说话,只是同样相思的视线在空气中轻轻一撞,两片唇就自然而然地贴在一起,缠绵而温情地厮/磨一阵。
片刻后魏长黎退开一些,目光明亮地推销道:“我煮了粥,尝尝?”
颜序嘴角轻轻一提,伸出拇指在他发红泛肿的唇瓣上揉了下:“好辛苦。”
煮份粥的劳动消耗实在不大,但魏长黎还是被哄得乐滋滋地站起来,将在电饭煲里保温的粥倒进碗里,推到颜序面前,随后托着腮看着他,忽然细了细眼睛,打量道:“你是不是又瘦了。”
颜序捧了捧碗,冰凉的手指被热气腾腾的瓷碗焐暖了些,回:“你瘦得比较厉害。”
“大病初愈,多少会清减些,”魏长黎不太在意地用叉子夹起一颗小番茄放进口中,想了想说,“我不是上回去宁科院逛了一圈,里面的气氛可真吓人……你们有什么时限内必须完成的指标吗,从上至下都忙得跟脚不沾地的兔子一样。”
颜序点了点头,先证明确有此事,后面又补了一句:“项目涉密了。”
魏长黎立刻比了个“OK”的手势,手动闭麦后又拿起一颗小番茄,颇为多余地给无辜的果子剥了皮,放到颜序面前的餐盘里,有点不确定地问:“你我去宁科院找你,影响会不好么?”
“不会,”颜序把那颗裸/奔的番茄吃了,想了想说,“但可能不常能找到我。”
“上次听说了,”魏长黎一笑,“你的助理说你在实验室的时间比抽象派大师的画还‘艺术’,简称,阴间。”
颜序淡然:“背后说院长坏话,罚他刷一周的试管。”
“别别……”魏长黎连忙拉住他,救了可怜的打工人一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当面蛐蛐辛勤工作的颜院长,要罚就罚我吧,助理可是无辜的。”
颜序唇角微不可察地向上一勾,汤勺底温柔地绕了绕粥面,问:“怎么罚?”
“……”
魏长黎狐疑地“啧”了一声,摸着自己下巴反应了下:“你是不是给我下套呢?”
颜序低头继续喝粥,将带笑的眉眼垂下去。
两人就在餐桌边上面对面坐了一会儿,一人吃一人看。
魏长黎有点不忍心打破如此美好的氛围,他在心里犹豫着,掂量着,踌躇着,斟酌着,最终却决定不再拐弯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