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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 8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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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尚未抵达村庄,林适就对同乘的江海道:“江统领,就在此处停车吧,剩下的路我步行过去。”

江海不解:“林老,还有两三里路。这里海风凛冽,比北凉城更冷,您老步行怎么受得了?”

林适掀开车帘,裹着雪花的海风灌入车厢。他闭眼感受片刻:“这样的海风,言澈吹了近四十年。我走这三里路,又算得了什么?”

江海闻言不再劝阻,吩咐停车后为林适披上大氅,搀扶他下车。积雪瞬间没至脚踝,江海欲搀扶同行,却被林适摆手拒绝:“后面的路我独自走,劳烦诸位在此等候。”

两名侍卫看向江海,后者摇头示意不必多言。

林适独自前行。飞雪挟着海风,吹得老人身形摇晃,但他仍一步一个脚印坚定向前,脑中不由得想起了一些往事。

那是永隆三十八年,四十年前的往事。林适与李言澈同科应试,林适高中状元,李言澈位列探花,薛子瑾则是榜眼。

打马游街之日,京城万人空巷。未出阁的姑娘哥儿倾巢而出,只为目睹这百年奇观——本朝乃至前朝唯一一次科举前三甲皆是少年才俊,且都尚未婚配。

作为状元,林适骑马走在最前;薛子瑾与李言澈并辔随后。后来林适回想,或许那一刻就已预示了后来的种种。

虽为状元,林适却醉心学问,自请赴百川书院任教;而李言澈与薛子瑾同入翰林院任编修。

李言澈虽出身书香门第,却难与朝中世家比肩,在翰林院屡遭排挤。

薛子瑾虽是世家子弟,但当时薛家未出皇后,他又是旁支,同样郁郁不得志。同年之谊加上相似境遇,使二人渐生惺惺相惜之情。

那年边境动乱,镇国公钟文锦战死沙场,举国哀悼。连皇帝都病重无法临朝,由太子监国。朝中暗潮汹涌,各大世家趁机安插亲信。

林适也收到家书,让他在百川书院多笼络世家子弟作门生。但他自幼反骨,最讨厌世家做派,收到信后反而更加用心栽培寒门学子。

若事情只是这样,朝中寒门出身的人虽被打压排挤,倒还能混个闲差不枉多年苦读,李言澈也不至于被流放。

事情的变故从钟鸿飞叛乱开始,消息并未大肆传开,知道的多是不信此事,但朝中世家无一人为钟鸿飞喊冤,武将又只会咆哮抗议,反被责罚夺了兵权。

钟鸿飞拖延两月才回京,下狱后,学子与小官员聚集皇城喊冤,其中不乏百川书院学生。朝廷处置雷厉风行,不出十日便判钟家满门抄斩,根本没给百姓反应时间。

而李言澈也正是在那十日里,每天到皇城门口喊冤的小官员之一,他和薛子瑾还是煽动挑头的人,喊冤几日都未得到回应,有些老儒生开始绝食抗议,还有两人自戕于宫门前,监国的太子也未理睬。

钟鸿飞斩首那日,大家又去闹法场,京中学子终是有限,知道此事的百姓也不多,且还有部分未参与其中,很快便被镇压下来,出现多人死伤,多人入狱,李言澈也被抓入狱。

林适得知此事后,去找了薛子瑾,想与他商议救出李言澈之事,薛子瑾却告诉他此事西阳林氏也有参与,几大世家是故意让这些寒门出身的人去闹,折损了这些人,世家更能在朝中一手遮天,不过最后薛子瑾还是答应他保李言澈不死。

即便得了薛子瑾的保证,林适还是在京中为李言澈多方奔走,想要求得更多,最好能判个罢官免职。

但他来京中时日不长,又一心在做学问上,并未结交什么人脉,与家中更是不慕,最后李言澈还是因扰乱朝纲,煽动学子叛乱被判处流放北凉。

林适走在渔村的路上,冬季渔民很少出海,大多在家里晒制鱼干或是修补渔船渔网,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林适敲了两家院门,才问到了李言澈住初,此时他站在一个破旧的小院外踌躇不前。

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从屋里提着几条挂好的鱼出来,嘴里还说着话:“哎呀,爷爷我不冷,我把鱼挂屋檐下就进去。”

林适恍惚听到里面有个略显年迈的声音,语带责备道:“外面吹风又下雪的,你倒是披上被子呀。”

孩子无视里面人的话,缩着脖子拿起墙边的树杈,将手上的鱼挂到了屋檐下的钩子上,放下叉子时,他隔着坍塌了一半的围墙,看到一身风雪的林适,搓着手不停地跳动着双脚,大声问道:“老爷爷,大冷天你站在那里看啥?”

里面老人声音问:“鱼儿,你跟谁说话呢?”

孩子回头道:“爷爷,有个老爷爷在咱家院门外站着,不知道干啥的。”

里面老人听了放下手上东西站起身,“谁家老人这么大冷天还出门?是不是走丢了?你赶紧让人进来避避。”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掀开门帘探出个头来,对远处一身白雪的人喊道,“老伙计,你是不是找不到路了?进来烤烤火吧。”

叫鱼儿的孩子已经缩着手脚跑到院门口,打开院门对林适道:“来吧,老爷爷,先进来坐会儿,等暖和了再走。”

林适这才抬步往里走去,冻得僵硬的腿脚不听使唤,差点摔倒,还是鱼儿扶了他一把才站稳。

那边屋里老人已经拉开门帘,等着人过来,林适盯着门口人,嘴唇蠕动了两下只发出两个含糊的音节。

鱼儿听到以为他是冷得牙齿打战,催促道:“快点,老爷爷快点进屋。”

待林适走近了,门口老人才看清他的脸,怔愣半晌,有些不敢相信地喊了声:“伯意。”

林适听到这声“伯意”,才敢认门口的人,两行老泪滑下,嘴里喊着“言澈”快步上前,伸手握住了李言澈双肩,仔细打量着面前人。

“言澈,你怎么老成这样了?”

李言澈也伸手拍了拍他肩上的雪,红着眼眶笑道:“你是不是没照过铜镜?你自己不也老了吗?”

“对,”林适点头:“老了,我们都老了。”

鱼儿在后面看得不明所以,但他是真冷,跺着脚问:“爷爷,能不能进去再说?我冷。”

李言澈反应过来:“对对,外面冷,进去说。”说完拉着林适手往里去。

小小的屋子有些杂乱,东西都很陈旧,李言澈拿过一张小凳放炉子边,对林适道:“陋室一间,也没有椅子,委屈你坐在炉边小凳上烤烤火。”

林适没有多言,坐到了小凳上,将手放到火炉上烤着,目光打量了一下这屋子,又看了看进来就钻到炕上被子里的鱼儿,问拿着陶碗给他倒水的李言澈:“家里……就你们两个人吗?”

“先喝点热水,”李言澈将水递给他才道:“他爹娘出海没了,现在家里就我们爷孙两个。”

鱼儿趴在炕上,从被子里露出头来问:“爷爷,这老爷爷是谁呀?你们认识吗?”

李言澈笑看着孙子道:“这位呀,就是闻名天下的适意先生,爷爷几岁就认识他了。”

鱼儿嘟着嘴道:“爷爷又吹牛,闻名天下的适意先生,我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号。”

李言澈看向林适:“来,伯意,你告诉这小子,我是不是吹牛。”

林适看向鱼儿问:“你叫鱼儿?李鱼?”

“嗯”鱼儿点头:“村里人说我家打不到鱼,就是因为我名字没起好,海里根本没有鲤鱼。”

“哈哈”林适笑过后问:“你不曾读书?”

鱼儿嘀咕道:“我们这渔村全是打鱼的,哪里去念书?”

林适讶异地转头看向李言澈:“言澈你……你为何不教孩子念书?”

李言澈坐到旁边凳子上,拿起渔网继续补起来,听到林适问话,头也不抬笑道:“读了也无甚用处,老老实实打鱼也能糊口。”

想想如今朝局,林适叹了口气,喝了一口碗中已凉的水,不再就此多说。

李言澈问:“你如今过得怎么样?怎么大冷天的跑这里来了?”

林适摊开手道:“我孑然一身。”

“你与卿然……”李言澈看了看林适,将未说完的话咽了下去,愧疚道:“定是因为我的事,耽误了你们。”

“那事不怪你,反而是我对你有太多亏欠,”林适道:“我今日来此,正是想带你去见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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