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光太闪耀,晃得林书浅不自觉闭了眼,江澜看出她的不舒服,当即牵着人走回小小的屋子里。
林书浅知趣的没再问任何与那所谓“朋友的故事”半分有关的话题,她潜意识里也能感受到这话题带来的危险,好像一座还没死透的活火山,随时都会喷发出浓烈的岩浆和火焰,把一切化为虚影。
她只能寄希望于江澜和林书仁的做法有效,能够止住那些埋藏在深处的阴暗和罪恶。
而江澜的喟叹好像也不过一瞬,她很快便调整好自己,那乌黑的睫羽将她晦暗的神情隐藏在眼底,转而换上一副林书浅再熟悉不过的轻松表情。
一分一秒的等待在此刻都显得无限漫长,林书浅不安的看向江澜,她身上慢慢暴起一种无形的、但却近似实质的浓郁的黑。
她只好拉住她的手,将人炸了毛的背又一下下捋顺……
宋冷的动作很快,赵本安接到消息后立刻拿了那毛人凤与人私下交易的账本,虽说是账本,里面却是清晰的图片和交易的时间地点,毛人凤身上的冷汗一瞬间便被激起,他没有与王树君商量,直接将电话打给了侍从室。
一个小时后,问题迎刃而解。毛人凤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王树君推门而入,四下没人,他便直接道:“姐夫,这个林书浅一定是个大麻烦,要是不解决掉她,我们恐怕很难对姓江的下手。”
毛人凤沉思着点点头:“林书浅?好耳熟的名字。她是林书仁的?”
“妹妹,亲妹妹。”
“那就奇怪了,江澜怎么会和情报中心扯上关心?”
王树君“嘶”了一声:“这事还真不简单。上次我们在山城密捕赤党,这位林小姐的行踪路线与赤党严丝合缝,如果不是江澜突然出现,我想我们会在现场抓住她的。”
毛人凤唰的回头:“你的意思……林书浅是赤党?”
“八九不离十。只不过我没抓住她的把柄。”
毛人凤笑出声来,啪的坐在椅子上:“林书浅要是有问题,江澜和林书仁逃不了干系。”
“可是我不明白,江阎王这样的人,在部队也就罢了,在山城军统,她怎么会主动和她扯上关系?”
“这就要问她江澜本人了。我倒想看看这个林书浅在她心里的分量有多少。”
毛人凤冷笑着又道:“树君啊,冬季攻势结束以后我会想个办法把江澜调回总部,你找人试探一下林书浅,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赤党。”
王树君点头:“要是没试出来呢?”
“那就杀了,嫁祸到赤党头上,看林书仁和江澜同他们狗咬狗,不是一样很好吗?”
王树君愣了一瞬,随即笑着附和道:“姐夫高见,那就……让她们再多活几天?”
毛人凤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眼里分明是狠厉与狡诈。王树君也不遑多让。远在河南南部的江澜心跳停了一拍,她莫名捂住心口,握住林书浅的手又紧了几分。
宋冷将电报交到江澜手里:“这是侍从室发来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她接了电报,却并没细看,只将它递给林书浅,随后同宋冷道:“让本安盯紧毛人凤和王树君,他们每天做什么,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横亘在江澜心头的大山依然存在,可好在暂时不再山崩地裂。她这才有时间去营房外瞧瞧那些可怜的士兵。
林书浅看着她的背影,又泛起几分莫名的心悸。不一会儿,天渐渐冷厉,空中翻腾起雪花,纷纷扰扰,霎时间就落了漫天的白。
地面上的血迹和战火硝烟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覆盖,看的江澜冷嗖嗖的。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年转瞬即逝。在她曾经漫长的岁月里,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好像都算不了什么。
可如今……她也会像他们一样,活这短短百年,白驹过隙。
江澜沉寂着站在雪中,直到大雪落了满头。林书浅终于走出门来,细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替她抚落肩头白雪。
“外面冷,回去吧。”
她听到温柔的言语在她耳边吐出,幽兰馥郁,沁人心脾。她将眼睛闭上,任由林书浅拉着她向回走去。
再睁开眼时,江澜眼底一片清明。既然长夜漫漫,不如就活在当下罢。是了,他们都应该活在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