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硬撑着确保解封的消息通知到了每一个人,筋疲力尽地和徒书贯一起躺在图书馆门前的草坪上,冬日的阳光照得脸颊热热的,视野出现了彩色的眩光。
徒书贯侧过身来,撑着头看着他:“你怎么了?怎么这么低落?”
“嗯……”普罗大睁着眼直视太阳,“徒老师,世界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徒书贯轻轻笑了一下,“你可问错人了。”
普罗转过头来往上看他,眼前还是太阳留下的光斑。
“历史不能告诉你答案,只有未来才可以。等你找到了答案,才会被我收进数据库里。”
“我……要找到答案?”普罗又看向广阔的天空,“我……可以吗?”
两人听到一阵啜泣的声音由远及近,都支起上半身看去,是金钱精来给他俩道别,他的脸上带着一抹大病初愈的红晕。
徒书贯站了起来,掏出已经洗不白的手帕递给他,“呀,怎么又弄得哭哭啼啼的了?”
金钱精一边抽搭一边难过地说:“我舍不得……离开这里……”
“啊?我以为这里是你的精生低谷呢。”
金钱精激动地为这里抗辩:“这里一切都很……简单,好和坏都……清清楚楚!”
普罗歪着头问他:“外面的世界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吗?”
金钱精也盘腿在普罗面前坐下,那些受批斗的日子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他抽泣得更厉害了,“我搞不明白……我的诞生本来是方便人类交换物品,如果脱离了物品……我就没有任何意义。但现在我好像已经脱离出来,成了一个新的东西,变成了让钱往更有钱的地方富集的……工具,有人为我发疯,有人憎恨我到极点,我到底是什么……”
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普罗撑住他的肩膀,猛嗦了一口他的消极情绪,打了个哆嗦,“感觉好点儿了吗?”
金钱精镇定了许多,抽抽着点了点头。
徒书贯担忧地看着普罗,“别这样。”
普罗冲他安抚地笑笑,“没关系的。”
金钱精意识到普罗刚刚做了什么,“天呐!徒老师说的对,你别再这样做了,你会被抓去放在玻璃盒子里,像商品一样供有钱人消除负面情绪的!”
“放心啦,我能保护好我自己。与其担心我的未来,不如考虑一下你的未来,现在金融体系已经被资本病毒摧毁了,正是推翻重建的时候,你愿意走向哪里呢?重回投机取巧、不产生实际价值的虚拟金融产品?还是成本高、风险大、不赚钱的实体经济?”(后面会考)
“这……确实是一个值得好好考虑的问题。”
普罗放开了他的肩膀,冲他伸出右手,“希望我们能在各自的未来道路上再次相遇,祝愿我们到时候都对自己的人生/精生感到满意。”
金钱精充满敬意地跟他郑重握了手,甚至忘记了抽噎,“你——”
无数个形容词在他在脑子里闪过,最后蹦出来了一个:“你好成熟。”
他觉得这个词很贴切,回头看向徒书贯寻求附和,“是吧?”
徒书贯颇为自豪地点点头,“那当然了。”
普罗不好意思地带着稚气羞赧一笑,“真的吗?”
金钱精噗的一下笑出声来,“天呐,他好可爱!”
徒书贯不着痕迹地坐在了普罗旁边,“那当然了。”
金钱精站起来,“好啦,我去跟郑老师打个招呼。”
普罗建议道:“你们可以好好唠唠,聊聊你对将来的打算,他应该能欣慰一点儿。”
“好嘞,我去了——”
徒普两人作别了金钱精,再一次静静地坐在枯黄的草坪上,风吹着云朵无声地在空中飘动,没有任何触发词,但两人都知道那个问题自然而然地到来了——
普罗突然一把攥住徒书贯的手,并以最快的速度、用所有的指关节缠住它,好像生怕他跑了,今天他要么留下他的答案,要么留下他的手,没有第三个选项。
徒书贯低头笑了,他重新调整了表情,无比认真地对上普罗的双眼:“这次我不会溜走的。”
普罗用金钱精的话开玩笑:“你很成熟嘛。”
“哎呀——”徒书贯回想起了当初那些尴尬的往事,“别再提了,不然我要恼羞成怒了。”
“不提不提不提。”
徒书贯回拢起手指,跟普罗的交缠在一起。
普罗感受到从皮肤紧贴处传递而来的爱意与信赖,还有像年轻人一样的激情澎湃,“这就是你的答案了?”
“对,我愿意毫无保留地接纳你的感情和伤害,绝对没办法轻易地离开你。”
徒书贯把手握得更紧了,普罗觉得自己好像在受古代夹手指的那种刑罚。
在普罗说一些令人感动的宣言之前,徒书贯抢先说:“不过——”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