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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崖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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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次出来没带旁的人,闵碧诗说想走一走,于是也没坐车,赫连袭就只替他撑了伞,既能遮阳也能遮脸。

现在赫连袭拿着伞,绕着玉祥楼走了一圈也没找着闵碧诗。

他倒不是怕他跑了。

自伽渊逃了以后,京中巡防加紧,进出京文牒数目也收紧,凡暂留京内、户籍在外者需每日上报。加上宫里对闵氏盯得紧,闵碧诗想跑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朝中各方势力鱼龙混杂,他是担心有人掳走闵碧诗图谋不轨。

赫连袭从玉祥楼门口朝南走,刚进福禄巷,就看见东头站着个白色修长的熟悉身影。

他走过去,从后面伸手捂住他的口鼻,恶声恶气道∶“在这做什么呢?”

赫连袭个头太高,走来时地上投下一大片阴影,闵碧诗被他揽得站不稳,朝后晃了一下,脑袋磕在他的肩膀上。

“小声点。”闵碧诗转过头,食指竖在唇前做“嘘”声,又指指斜对面一个院子,“你看。”

那是个府邸的后门,门没关,就这么大敞着。

里面空间很大,亭台楼阁,丰草高树可见一斑。

亭前的空地上围了半圈下人,都躬身垂首站着,后面隐约露出人影,手里拿着鞭子,似乎是主人在训斥下人。

“我说到处找你不见。”赫连袭霸道地搂着他,恶作剧一样蒙住他的眼睛不许他看,还连带着把人往怀里挤。

“原来在这听墙角,什么热闹这么好凑,知不知道爷找你半天?”

闵碧诗把他的大手从脸上扒下来,指指楣上的牌匾,上面写着“程府”二字,接着又指指院里。

“噢。”赫连袭才反应过来,“程麃麃啊,倒是巧。”

院子里打骂下人的正是多日不见的程麃麃。

程麃麃自从长寿坊被救出以后,就一直称病在家,他倒没受什么外伤,就是胆小,吓着了。

好不容易恢复了,就差人给赫连袭送来请柬,说要宴请宪台同僚,以答谢救命之恩。

程麃麃还专门嘱咐,希望可以一道宴请闵碧诗,以谢恩情。

当然,程麃麃不知道闵碧诗的真实身份,还以为他是某个司里的大人。那日他见到闵碧诗和虎杖在一起,便猜想赫连袭认识闵碧诗。

闵碧诗不宜露面,更不宜暴露身份,于是赫连袭就把这事抛之脑后,和闵碧诗提都没提过。

闵碧诗问∶“程麃麃住平康坊?”

赫连袭弯了嘴角,他明白他的意思。

平康坊寸土寸金,瓦肆往来皆名流,高墙府邸皆权贵。

程麃麃一个从六品下官员,品阶不算低,但凭他那点俸禄,就是再当二百年的官,也买不起平康坊的宅子。

“靠程麃麃自己,自然住不进平康坊。”赫连袭和他并肩靠着,二人隐在后门的阴影后,“他是靠他媳妇。”

赫连袭顶了他一下,“他媳妇,姑苏吴氏,听说过吗?世代经商。吴氏拜东汉大司马吴汉为祖,做绸布起家。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大,上到酒肆茶楼,下到零散铺子都有涉及,什么胭脂水粉、头钗镯钏,那些姑娘家用的,都让吴氏包圆了。现下京里最大的布庄就是她家的。”

赫连袭压低声音,“听说江浙两道的茶、粮、棉买卖,也是由吴氏做东控价。姑苏吴氏,就两个字,‘有钱’。”

赫连袭声音贱兮兮的,他紧贴着闵碧诗说∶“我最看不起这种人了,靠媳妇算什么本事。”他“啧”了一声,难掩嫉妒道∶“这个程麃麃,就是一吃软饭的,没出息!”

闵碧诗看了他一眼,低咳一声,说∶“姑苏吴氏这么有钱,为何把女儿嫁给程麃麃?”

“为了入仕啊。”赫连袭一挑眉梢,“士农工商,士为首,商为末,甭管她家多有钱,只要是商贾,就入不了仕,进不了朝。吴氏把女儿嫁给程麃麃,是为了改阶换楣,朝堂上的事也想插一手。”

闵碧诗顿了一下,“吴氏如此富庶,日后子嗣若能入朝为官,再有家里帮衬,岂不只手遮天?”

“那子嗣也姓程。”赫连袭说,“她吴氏终归是外姓。再说,想在朝廷只手遮天,谁能做到?姓俱的也做不到!”

闵碧诗抿抿唇,说∶“既然吴氏要入朝,为何不找别人做女婿,偏要找程麃麃?”

“别人倒是能看上他们吴氏。官阶高的瞧不上商贾,官阶低得吴氏又看不上。但程氏不同,洛邑程氏虽家世不显,祖上也没出过高官,但在朝中也算清流一派,程麃麃的二叔曾在工部,任六品水部郎中,其人刚正不阿,两袖清风,在部里颇有威望,后来岁数大了告老还乡。”

赫连袭叹了一声,“这程麃麃可不像他二叔,吴氏能看上他,也是他有本事。”

程麃麃其人,虽无政绩,却交友广泛,尤其在待人接物一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他先是靠着叔父裙带,入宪台为官,后来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攀上吴氏,哄得吴家老太爷欢心,求娶了吴氏嫡女。

一般为官者,自有一番傲骨,视娶商贾之女为折节。程麃麃可不这么想,他巴不得能进吴家大门,哪怕入赘也行,其不要脸程度为文官所不齿。

吴氏自然不会让他入赘,他们看上的就是洛邑程氏的姓。

当年程麃麃风光大娶时,人坐在高头大马上,嘴角要裂到耳朵根,还没进洞房,就让礼部参了几本。

但参也没用。

婚丧嫁娶乃人之常情,人家你情我愿的事,谁管得了?

程麃麃一直认为那些人都是嫉妒,就是眼红他有朝一日“嫁”入豪门,从此搬进平康坊。

平康坊,那是普通人看一眼都要自卑得不敢抬头的地,他程麃麃就这么登堂入室了。

“要不说人至贱则无敌。”赫连袭总结道,“程麃麃能忍文官所不能忍,这大宅子该他住。”

闵碧诗拢着袖子站在墙根下,赫连袭觉得他这样子有些好笑——这是他看热闹时独爱的姿势。如果不看脸,这做派还真有点像村头看戏的大爷。

赫连袭正琢磨要不要去前面干果铺子给他抓把瓜子边嗑边看,就见闵碧诗突然眉头一皱。

程麃麃变调的吼声从院里传出∶“到底藏哪了,说不说,你说不说!”叫骂混着鞭响,还有哀嚎求饶声,听起来甚是凄厉。

程麃麃打得累了,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说∶“我程府容不下你这等手脚不干净的,以前你偷了东西拿出去卖,我没发现就当不知,如今你变本加厉,把主人当傻子愚弄,眼里还有没有规矩,你。”

程麃麃喘了口气,又撂下一鞭子。

周围下人散开,闵碧诗才看见,空地是跪着的人原来是那昆仑奴。

那日,闵碧诗在伽渊的私牢里时还在想,程麃麃一个六品官,哪来的钱买昆仑奴,今日听赫连袭解释才明白,若是背靠姑苏吴氏那便不怪了,以吴氏的财力别说一个昆仑奴,就是一船昆仑奴也不在话下。

“——你就是头白眼狼。”程麃麃继续道,“当日我被歹人掳走,你不顾主人安危,私自潜逃,那事我还没拿你!你倒好,回府才几日又开始不安分,今日我就让你知道,在这府里,我就是规矩。”

程麃麃站起来,指指前后,说∶“来人,打死他。”

他说得轻描淡写,昆仑奴却吓得肝胆俱裂,急忙“砰砰”磕着头,血顺着黝黑的皮肤流下,落在地上,滴了一地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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