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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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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平焉看了眼落座的赫穆延,转头道∶“陛下,还有一事……”

他话还没说话,俱颖化放下手中木匣,道∶“世子殿下,战场上的事稍后再议,依陛下的意思,咱们明日要办百官宴,为诸位将士接风,眼下先说此事安排……”

“正是如此。”阶下一道声音霍然打断,大红官袍移步横出,执着笏板道∶“臣正要与陛下说及此事。”

此人乃尚书令朱万里,字伯舒,东府三相之一,兼任皇帝太傅,其在寒门子弟中极有威望,乃朝堂清流一派顶梁柱。

俱颖化迟疑道∶“朱阁老,怎么……”

朱万里挥挥手,说∶“说百官宴前,先议政事吧,诸位。”

朱万里环视一周,接着说∶“诸君前来正为南北之事,咱们今日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把账面上的事摊开说,切莫左右言他,互相推责,百姓的命一日耽搁不起。”

俱颖化道∶“什么南北之事?”

朱万里冷笑一声,问∶“大人们,想先说南,还是先说北?”

朝堂一时鸦雀无声。

过了片刻,工部尚书姜悟涯拿着账册出列道∶“禀陛下,江南水患误之不及,先说南吧。”

姜悟涯,字正德,与朱万里同为清流一派,此人与魏琥一样,是个算数的好手,但他又与魏琥不同。姜悟涯是乡试、会试、殿试,正儿八经考出来的登科进士。

珠帘后静悄悄的。

朱万里大手一扬,做了个“请”的姿势。

姜悟涯把账册铺在桌上,说∶“年初工部筹备的河西重建预算是四百万两,入春以后,江南东道水患不止,所以,原本的四百万两河西预算削减成三百五十万两,再另拨一百二十万两,给江南东道。敢问魏大人,这一百二十万两为何迟迟不拨呢?”

魏琥回头看向姜悟涯,他没想到,刚一上来,姜悟涯就把矛头对准了自己。

赫连袭也不禁抬头,殿里人太多,他刚进来时没注意到魏琥也来了。

在大理寺时,魏琥一直闹绝食,饿得面黄肌瘦,还傲骨铮铮地大喊“我冤枉!”。

刘征纹死后,因没有直接证据可以指证魏琥有作案之嫌,于是东府治他“渎职”之罪,摘了他的竹符,让他禁足家中。

但眼下户部没人了,工部、兵部又等着报单子,魏琥缓了两天后,还是被轰起来,居宅办公。

魏琥看着气色不太好,一张老脸皱巴巴的,显然是牢狱之灾还没缓过去。

——赫连袭听说,这姓魏的押在大理寺时没少骂他,不止骂他,连着他娘老子一起骂。

魏琥扶了扶官帽,说∶“先前拨给江南东道的五十万两银子的单子回来,我看是全拨给湖州了,怎么,只有湖州遭了水患,歙州就不管了?”

“歙州在下游。”姜悟涯说,“修坝、筑堤,哪样不花钱?水患一过,就是疫病,采办草药也得花钱,两州让冲垮了房子的流民超过三十万,五十万两银子哪够用?”

魏琥扯了嘴角,“只有湖州需要修坝筑堤,歙州就不需要?”

姜悟涯吹了下胡子,语气不善道∶“魏大人,你有没有去过江南?江南东道十九州往年遭水患,修堤都是从上游开始,若从歙州开始修,只会增加成本开支。魏大人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这种问题竟能拿到朝堂上问,让人笑话!”

苏频陀闻言摸了摸鼻子——他信奉大食教,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

甚至提到猪都犯恶心。

“我当然知道江南自下游修堤。”魏琥说,“我的意思是,只是湖州修堤就花了五十万两,这还不够,那受灾更重的歙州该花多少银子?这区区一百二十万两银子能补上水患的窟窿?”

“这就是你迟迟不肯签字的理由?”姜悟涯一拍桌子,大怒道∶“两州日日都在死人,银子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魏琥还没来得及说话,前排一个高声道∶“哪里不是日日死人?死人的只有江南东道,河西就不死人了?!”

大臣纷纷抬头,说话的正是左相薛世磐。

薛世磐,字震夷,是个文官。薛家老太爷曾官拜大将军,他家算是武官出身,所以小字起得也像个武官。

薛世磐虽出身世家,却是元德十三年殿试榜眼,换句话说,他能有今天的位置,除过家族扶持,更多得是他自己考出来的。

所以,薛世磐此人,虽归为世家一派,却极有傲骨,最看不上那些靠裙带关系、家族举荐出来的关系户。

比如,赫连袭。

赫连袭站在后面,位置隐蔽,一般人看不见他。他双手拢在袖子里,抻着脖子看热闹,和闵碧诗平日里一样。

薛世磐握着笏板,出列一步,道∶“诸位,我且问一句,河西自开春打仗,到现在,没了房子田地的流民共多少?”

薛世磐点点桌上的账册,说∶“户部报上来的人数是四千八百七十一人,听听,有零有整的,可实际呢?”他冷哼一声,“早春严寒,冻死饿死的不计其数,再到后来,病死的、被屠的,河西流民早就超百万了!”

“河西流民统计一事是俱监军管的。”朱万里看向俱颖化,“俱公公,这事怎么说?”

俱颖化从阶上下来,与大臣等肩,道∶“河西十三州,户籍造册大部毁于战火,目前正在重建中,四千八百七十一这个人数,只是残存造册中能对得上的名字,里面遗漏颇多,要想核对具体人数,还得等造册修复以后,这也需要一段时间。”

“造册需要时间。”薛世磐冷声道,“户部需要时间,你俱公公也需要时间,可河西的百姓等不了,多等一天,就多死成千上万的人,你我身在朝堂中,哪知下面的人是如何活的?!”

“何至于此。”张明旭干咳一声,“辽东、云中、羽林军已班师回京,此战大捷,河西一带战况已经控制住,薛阁老何至于危言耸听到如此地步?”

“我危言耸听?好,我再问仓部。”薛世磐说,“常平仓给河西的赈灾粮是四百万石,眼下发放还不到一半,司农寺那边又下令说,改为赈贷。这令是谁下的?东府竟然也批了,老夫身在东府,为何不知此事?你们签单钤印的时候专门绕过我了?”

薛世磐说得铿锵有力,“朝廷朝令夕改,还有没有信誉,百姓要如何看待我们!还有,既然改为赈贷,那之前发放出去的二百万石粮还做不做数?”

赈贷,顾名思义,赈灾贷款,一般是说朝廷在存粮不够时,会把粮食种子发给农民,但不是免费发,农民拿了朝廷多少粮,就要在秋后收粮后,还给朝廷多少粮。

这属于一种无息借贷,既能鼓励农民春耕,也能缓解朝廷压力。

但这种赈贷方式需视情况而定。

比如,河西经此一战,很多土地被焚毁烧焦,一两年内种不出粮食,赈贷这种方式无异于是在逼迫农民。

而且,朝廷在开仓放粮时,事先不曾说过是贷粮,百姓们都以为是免费发粮。如今突然改发粮为贷粮,只怕会民怨四起。

“我记得,司农寺眼下是萧熠萧大人兼管。”朱万里回身道,“萧大人,您说说吧。”

兵部尚书萧熠,字沥昌,目前兼管司农寺,乃萧太后之侄,同为世家一派。

萧太后垂帘听政已久,已是让人诟病,萧熠为着避嫌,本不想掺和这事,但他现在被薛世磐一脚踹出来,不说话都不行。

萧熠握紧手中笏板,硬着头皮出列,道∶“诸位阁老,在下乃临危受命,两月前才接管的司农寺,那时赈贷的折子是年初呈上去的,一直压在东府,前日才批了的,薛阁老年后重归东府,想必不知此事。”

薛世磐口直易怒,言辞犀利,七年前曾在朝堂上惹怒梁泰帝,被下放到安南,年前才赦免回京。

安南属于岭南道,挨着陆真腊,那里山深林密,瘴气毒雾环伺,蚊虫有拳头那么大,薛世磐能活着回到京都,实属命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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