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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官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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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袭上前一步,道∶“薛阁老只知后事,怎解前情?孙亚相年逾六旬,膝下无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亚相想求一子,也不过分吧?薛阁老断章取义,强把‘奸臣’这帽子扣给亚相,是何居心?亚相乃我宪台之首,亚相是奸臣,那我整个宪台便都是奸臣,宪台行御史之职,有监察百官之责,陛下用奸臣监百官,薛阁老这是说我大梁朝廷,除了阁下,俱是奸臣了?”

薛世磐微微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赫连袭,骂道∶“你这竖子,牙尖嘴利!”

赫连袭干脆直接走到御阶下,面朝众大臣,道∶“我若没记错,右相、萧大人、姜大人,包括薛阁老,家中都有至少三房姨娘,反倒是孙亚相,与发妻相守数十载,因发妻病重,才送回老家休养,后为着添嗣,又娶了续弦,竟让你们诟病如此之久。”

赫连袭转了方向,定定地看着薛世磐,说∶“薛阁老,安南多瘴毒,下放的日子不好过吧?怎么,七年不见再回朝堂,您老终于疯了是吗?”

薛世磐指着他,“你!”

他还没说完,赫连袭继续道∶“满朝文武竟如村野妇人,背后嚼人舌根,诸位可对得起‘士’这个字?什么探花、榜眼、世家,全是下流之辈!”

被点名的那几个脸色黑沉,薛世磐则是完全被愤怒冲昏了理智,举起笏板就砸了过来。

薛世磐年近六旬,又是文官,哪里是赫连袭的对手,赫连袭轻易扼住他的手腕,向后重重一推。

“咣当!”象牙笏板掉落在地。

“诸位长辈,对不住。”赫连袭理理袖袍,拱手道,“我十二岁就离了家,爹娘不在身边,没人管教,什么君子之道、儒家六礼,我不懂,也没人教我,今日多有冒犯,还请各位海涵。”

薛世磐捂着被抓痛的手腕,红着双眼,如同被惹怒的老狮,正打算上去再踢他一脚。

右相忽地转过头,厉声道∶“朝堂乃议天下事之地,家里那点破事拿回去说,薛世磐,切莫得寸进尺!”

突然,珠帘后冷不丁响起一声干咳,泰帝缓缓道∶“张卿,薛卿,姜卿,你们三人,积怨很深啊。”

这不是一句问句,倒像一声感叹。

听闻此言,张明旭、薛世磐、姜悟涯立马躬身而立。

泰帝道∶“这东府还能否凑在一处?若凑不了,你们东台的回东台去,西台的回西台去,往后东府就散了,咱们还是政事分论,各家一词,可好?”

此言一出,众卿皆垂首俯身,齐道∶“陛下息怒,东府不可拆。”

东府,又称中书门下,乃西台门下省,东台中书省,中台尚书省,三省首脑齐聚一堂而设立的机构,就是为了提升办事效率,三省之间互通有无。

薛世磐忍着痛,上前一步道∶“陛下,非臣要咄咄逼人,河西重建迫在眉睫,江南又遭水患,明年的赋税恐怕难收上来,江浙乃赋税重地,税一少,军需就得减,漠北、西南异邦尚虎视眈眈,水患两州的赈灾银还没拨下来,流离失所的百姓无处安家,此刻朝廷又要办班师宴,如此劳民伤财,恐怕有失国体……”

姜悟涯道∶“说来说去,薛阁老还是把账算到圣上头上去,将士们九死一生,从前线归来,朝廷连个班师宴都不给办,这才有失国体。”

薛世磐眉头紧皱,朝泰帝拱手∶“陛下……”

珠帘后探出一只粗糙的大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们住口。

“魏卿。”

魏琥俯首道∶“臣在。”

“给江南东道两州的一百二十万两银子,从朕的盈库里拨。”泰帝缓慢而语重,“银子得拨,班师宴也得办。”

众大臣皆俯首。

泰帝接着道∶“河西、江南之事,压后再议,今日趁着赫王爷也在,朕有一要事要议。”

赫穆延闻言起身行礼,“陛下请讲。”

泰帝咳嗽一声,道∶“凌安,你上前来。”

赫连袭顿了顿,他没想到皇上一开口竟先叫了自己。

他转过身,有些怔愣地走上御阶。

“凌安,你离家十载,双亲不在身边,吃了好些苦,朕也心有愧疚。”泰帝叹口气,“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赫连袭心中突感不妙。

泰帝缓声问∶“你如今几岁了?”

赫连袭低头道∶“回陛下,过了年,臣就二十三了。”

“二十三。”泰帝道,“不小了,也该成家立业了。凌安,你觉得静乐公主如何?”

静乐公主,乃薛世磐的妹妹荣妃所出。

赫连袭感觉头顶似乎有把铡刀猛地落下,直直朝他的脖颈切来。

他正要回话,赫穆延俯首道∶“陛下,犬子之事,一直他母亲在料理,至于婚事,从前两年起,永宜便为凌安留心挑选了,但凌安心性顽劣,行事莽撞,我们颇为头疼,只怕会委屈静乐公主。”

“噢。”泰帝轻应一声,“原来如此,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有永宜操心此事,朕也不便再插手多管。”

泰帝话锋一转,道∶“苏频陀卿。”

苏频陀亦是一愣,不明白圣上为何突然叫他。

他移步出列,以手抚胸,道∶“臣在。”

“朕记得,苏频陀可汗,不是你的本名,你本名原是什么?”

“回陛下。”苏频陀说,“臣本名阿史那·阿尔普,苏频陀此名,是随东突厥更名为‘云中都护府’那年,一并改的。”

阿史那,是突厥王族姓氏。阿尔普,在突厥语中意为“英雄”。

当年东突厥归顺大梁,先可汗听闻大梁皇帝信奉佛教,便用佛祖座下弟子托塔罗汉,苏频陀尊者,为自己儿子冠名,从此更名苏频陀。

为表对大梁皇帝的臣服。

泰帝点点头,说∶“苏卿征战沙场,为我大梁立下不世战功,可战场刀枪无眼,苏卿年近而立,还尚未娶亲,朕也为你忧心啊。”

泰帝叹口气,在苏频陀还未反应过来前,问∶“苏卿,你觉得,静乐公主如何?”

苏频陀精通汉话,此刻却突然愣住。

赫平焉在一边想提醒他,却被自己老爹一眼瞪回来。

沉默片刻,苏频陀抚胸道∶“谢陛下,静乐公主很好,但臣已有心仪之人。”

泰帝笑道∶“谁家的姑娘如此贤良,能得苏卿青眼?”

苏频陀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道∶“是臣从小的玩伴。”

泰帝点点头,轻声道∶“那便罢了。”说罢抬抬手,“众卿还有何事?若无事,就先退下吧。”

俱颖化朝众臣拱手道∶“圣上乏了,诸位大人无事便先回吧,政事改日再议。”

为首的三宰辅闻言便行礼告退,其他大臣也纷纷退下。

苏频陀出含元殿前,不禁又往珠帘后看了一眼,他不知道静乐公主长什么样子,天家贵女,应当很美吧。

不过,他心里已经住了人,便再也住不进别的人了。

苏频陀转过头,穿过重重宫墙眺望北方。

河西饿殍遍野,路有冻骨,狼烟四起里,他总能想到那个戴着羊毡帽的女孩。

以前,他总觉得战场无情,生死无常,说不准何时自己就要命丧敌军刀下。

但这次,他想要自私一回。他下了决心,此番若能回去,便要向她剖白心意。

苏频陀面朝北笑了笑。

那里还有人在等他回家。

赫连袭正准备掺着老爹告退时,俱颖化突然出声,道∶“赫王爷请留步,圣上邀您移步详谈,您方才说得有要事要禀……”

赫穆延点点头,拍了拍赫连袭的手,嘱咐道∶“袭儿,你先回府。”

赫连袭不便多说,点点头便转身离开,老爹和大哥一起被留在了空荡荡的大殿里。

在殿门即将阖上的刹那,几个零散的词飘入耳中。

他听见老爹说∶“臣……棺椁……闵金台尸身……”

赫连袭脑中仿佛被重击一下,他蓦地回首,殿门已经关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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