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看了眼陈玄。“早上就看见陈玄了,他没说您也来。”
“那丫头呢?我有话跟她说。”
“她去洗手间了,马上就回来。”盛堂年陪笑着同他说话,注意力全放在眼前的老人身上,他们已经很多年没这么平心静气地聊过天了。偶然间的抬头才发现盛灵和一个陌生的男生走在后头。
他下意识先看向文宜。
“吴老的孙子。”文宜解释,而后伸手把她拽过来:“你爸找你。”
盛灵忽闪着两片假睫毛,“怎么了?”
盛堂年有些语塞,磕磕巴巴地说:“来见过你们吴爷爷。也是我和你妈妈的老师呢。”
盛灵想说早就见过了,但众目睽睽之下,不好拆自家老爸的台。和文宜一起恭恭敬敬地站到了大人的身侧,甜甜地叫了声:“吴爷爷。”
众人寒暄之际,苏易简款款走来。
她始终挂着一抹浅笑,尚未和吴清方打招呼,先对着文宜说:“文…孩子们去别处玩吧。我带着客人们去休息室坐会儿。”
吴雨左右为难,他能看出来苏易简的“孩子们”不包括他,可客观上他确实算是“孩子们”。
没料到,陈玄一把把他薅走,拉去了隔壁的咖啡厅。竟就这么把爷爷丢给两个陌生人。
“他们行吗?师叔你也能放心?”他在方寸呼吸之间挣扎着问。
陈玄毫不手软:“比你靠谱。”
此时已近正午,画廊里的人都开始往外走。两人决定先去填饱肚子。但彼此心里都有心事,没吃几口,打包了三人份的外带就赶回了画廊。
文宜拎着食物,看着紧闭的门,心里忽上忽下,山雨欲来。
盛灵则是满脑袋都藏着问号。苏易简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对劲,更别提今日的盛堂年也格外不坦荡,总像是在遮着掩着。
盛堂年拉开休息室的大门,两个满腹心事的年轻人映入眼帘。他先是一惊,而后带着点厉色质问道:“你们俩怎么在这儿?”
“打包了点午饭带给你们。”文宜说。盛灵却透过开门的那点缝隙,捕捉到苏易简背过去擦拭眼泪的动作,语气也不由得焦急起来:“你们在里面聊什么,妈怎么哭了?”
文宜听到她的话,也顺着那点缝隙看过去,盛堂年想要遮挡,为时已晚。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儿在话音刚落的时候就冲进去了。
只是她没想到,吴清方也是老泪纵横。
盛灵后悔了,是过于鲁莽。她张着嘴心里想着道歉的话脚步往后撤退。
撞进熟悉的怀抱。
文宜没有用手撑着,就让她的背直接撞上。寒假养的还不错,有吃有练应该没那么硬邦邦了吧。
文宜的闯入让在场的两个泪人忘记了盛灵的存在。盛堂年拽着盛灵的手,把她往外扯,“你跟我走。”
还没等她回应,文宜拉住她的另一只手,铿锵有力地说:“盛灵留下。”
不需要什么第六感,他知道会发生什么。而不管是什么,盛灵都可以知道。盛灵都需要在他身边陪着。
吴清方开口了。
“那堂年也留下作个见证。”
休息室的椅子是三面环绕着茶几的。盛堂年夫妻坐一边,吴清方坐一边,盛灵被文宜安排和他坐一边。
他不慌不忙地放下外带的食物,解开绑带。舒缓自然,好像是在插花示范。他细心地给每个人分筷子,“先吃点东西吧,趁还热着。我们买了些寿司还有丼饭、鳗鱼饭。吃好再说。”
盛堂年看了看其余两人的神色,清了清喉咙,劝他:“文宜,我们现在怎么吃的下呢。还是先说吧。”
文宜少见的强势起来,紧贴着盛灵坐下,不容置疑:“我说了先吃饭,免得说完了大家都没心思吃。”他停了一秒,想了想不忍心对着老人,盯着外卖盒上的品牌LOGO轻声说:“不过就是认外公还是认爷爷的事情。我都能猜到。”
苏易简什么都没说,眼神出卖了一切。
他自嘲地笑了下。
“不难猜。作为一个孤儿,除了认亲,我的人生实在是乏善可陈。”
吴清方刚拾起的筷子在茶几上急的直敲,“你怎么能说你是孤儿呢!你还有爷爷呀!”
“哦,是爷爷。”他心里还有点小失落。“快吃,吃完了再讲故事。”
盛灵像个木偶坐在他身边,心里漫出悲伤的蓝色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