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文宜坐在一旁的独立沙发上,向盛灵娓娓道来今晚的事情。
“在车上的时候就听见吴老打电话了。等我们到宅子里,乌泱乌泱一片人。吴雨看到我吓坏了,哦对了陈玄也在。七大姑八大姨都是不知道隔了几层的亲戚都让我来认。苏姨陪我认完亲戚就被你爸接走了。紧接着就在宅子里逛了逛,做的是我爸爸老家苏州的园林风格。移步换景小桥流水都挺美的,和盛家那种欧式不一样。这些都没花什么时间,主要是吴老拉着我说了很多。从奶奶说起,到我爸、叔叔这一代,再到我。聊完感情还聊钱,前前后后给我看了不少房产证和字画,明天还要去见律师…”
他还是习惯叫“吴老”。
很显然,盛灵最关心的不是这个。
文宜把她的手放进手心,调戏着:“是不是舍不得我?放心吧,吴老也不想我和那些人太亲近,今日不过是认个脸。说好了,往后只要定期回去看看老人家,春节、清明、中秋、重阳和冬至去去就行。”
盛灵假意愠怒:“已经很多了。”换来文宜的爽朗大笑。“你别太小气。他毕竟…”
“是我爸爸的爸爸。”
提起早逝的双亲总是额外附赠些沉默时间,今日也是。
文宜格外轻松,从画廊的休息室到现在,不过半天时间就完全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可他越是把惊涛骇浪都藏在心里,越是让盛灵发慌。
无排斥反应,要么是根本不在乎,要么是震撼效应还在大洋的彼岸等待一只蝴蝶的振翅。
她轻轻靠在文宜的肩膀上,摩挲着他的手臂盘算着自己的计划。
文宜说的没错,待盛灵打开自家的房门里头还是一片漆黑。
盛雪已经睡了,盛寻的房间里还有点微弱的光。
她没控制动静,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咔哒。”盛寻的房间门开了。
“姐,你有空吗?我想和你聊聊。”她站在门口,穿着睡衣头发也柔顺地泻下来,看起来楚楚可怜。
盛灵摇摇头,语气坚定:“没空,我现在需要好好睡一觉。”
“好吧。”
“盛寻。”她终究还是不忍心,告诉她。
“别再犯以前犯过的错,行吗?”
盛寻什么都没回,脸色骤变,握紧门把悄无声息地关上好不容易才打开的门。
盛寻的家庭情况很特殊,而她是其中最特殊的一个。
盛堂华不常归家,对两个女儿除了学业几乎无所过问。章翡只管照顾盛雪,除了苏易简,对其他人都爱搭不理。
她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
一切的变故缘于初中认识的男孩。给她没体会过的照顾和温暖,她很快沦陷。中考的那个暑假,高二的盛灵在A城补课,意外被她找上门。
她脸色惨白,两鬓冷汗直流。盛灵背着书包看到门口的妹妹第一反应是中暑。把人扶进家里,翻箱倒柜给她找药。
好不容易找到点藿香正气丸,被她摇头拒绝。“我不能吃。”
盛灵也急的满头大汗,“那你什么病啊?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她火速收拾背包招呼家里的阿姨叫车,盛寻的葱白指甲嵌入她的手腕里。
“我两个月没来例假了。”
还没轮到几个小孩自己做决定,肚子里的已经给出了唯一选项。
盛灵毁了一套F家的软垫沙发。
当时照顾盛灵补课的阿姨是在A城找的,盛灵只需要多塞点钱就可以让她缄默。盛寻用提前补课做借口,在盛灵这儿住了整个暑假,每日的高汤补身,成功长胖了十斤。
她离开A城的时候精神状态都很正常,盛灵彼时年纪尚小也没想太多。以为事情只要解决了就可以当作没发生过,不知道河床里的沙砾也可以改变河水的流向。
回家之后,她依旧是盛家最受宠爱的乖乖女。盛灵那时候高三,每日早出晚归,竟在自家小区看见了那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罪魁祸首。
她抛下司机,急风骤雨的拳头还有一拳落在盛寻的脸上。
盛家三兄弟那时候在欧洲出差,是苏易简来主持大局的。事情最终怎么解决盛灵不清楚,只知道盛寻从苏易简房间出来的时候,脸上有两个清晰的巴掌印。
她在二楼看到这一切,被苏易简一个眼神逼回了房间。心里是止不住的震撼。
再后来,等她从高考里脱身,盛寻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唯妹妹主义的、被人交口称颂的好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