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风南至,如滚滚热浪,一丝凉意也无。
转眼间,柳昭明住进村子已有两三个月,他帮着钟五他们种藕挖渠,跟林叔和蒋家兄弟以及钟五的几个发小日渐熟悉。
钟五看他是个闷性子,也挺替他着急的,就和江衔月商量着干脆先不忙别的,就带着他来回转转,在桃源里熟悉熟悉。
两人今天跟着钟大、钟二去码头搬货,明天跟着钟六去白石桥卖糖块奶豆,后天再跟着钟老金跑去忙各种杂活,大后天再去山上采山货打猎,一道拿去白石桥卖……总少不了人问起,钟家人逢人就说,这是我们芳草滩的柳猎户。
没多久,村里村外都知晓芳草滩有个柳猎户,跟钟家兄弟一样出挑,渐渐地也跟他熟悉起来。
甚至于白石桥那里,在银杏树旁开茶摊的陶叔陶婶,杀猪宰牛的申屠户,还有县城里客来鲜的李掌柜也都知晓有这么一号人。
连刘信看见都感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亲兄弟呢!”
钟五也不介意。
钟四笑着道:“我爹娘说,倒宁肯生过我们兄弟七个,他们可想要这么个儿子呢,比我们兄弟几个都强!”
钟三也道:“不当儿子,有个丫头也行啊,我们还能赚个女婿!可惜我爹娘也没给我们生个姐姐妹妹的……”
林叔也很欣赏柳昭明的为人,还跟林婶子说,要是谁家有合适的丫头,要说给他做媳妇儿。
江衔月白日里听林婶子这么一说,晚上跟钟五学嘴,忍俊不禁,“我看都不用咱们操心,给他做媒的人多着。”
钟五失笑,“还真是!”扶着她往西边走。
正值小暑节气,繁星尽散,月明如洗,到处都热气腾腾的,也只有堰塘边上有些许凉风。
江衔月的肚子快有七个月大,像是倒扣一口小锅,钟五每每看得心惊。
现下扶着她,也是战战兢兢,格外小心。
他担忧道:“这才不到七个月就这么大,大夫说还会继续长,他还能再长啊?”又问,“你肚皮痛不痛?”
四个月以后,江衔月饭量见长,每顿差不多跟钟五吃得一样多,就这还总是饿,钟五干脆每天给她做四餐,甚至是五餐。但是也注意着,每餐少少一点,不敢让她多吃。
可是不管怎么控制,她的肚子还是见风长一样,迅速长这么大。她的身材也没怎么走样,从背后看,还是纤细如初,这反倒更让钟五担心——若是补到她身上,她生产的时候有力气不说,孩子小些也好生。可现在看着都补到孩子身上了,到时候可要怎么办呢。
“疼倒是不疼,就是肚皮紧绷绷的,可能是小家伙把我肚皮撑开了吧。”江衔月摸摸肚子,小家伙刚刚好像又动了一下。
两人散到水坝边,钟五折一把柳枝,扫扫江衔月常做的那个大树墩,又往上铺个毯子,才扶着她坐下。
“娘也说这段时间你肚子大得太快,我明天去白石桥请姜大夫来看看。”钟五道。
自把出喜脉后,他每隔半个月就要去白石桥找大夫过来看看,来的次数太多,大夫都生气,说他媳妇儿好好的请什么大夫。后来他就降低频率,一个月请一次,算算,距离上次大夫过来差不多也有一个月了。
“我是不是变丑了?”江衔月问。她也觉得自己这一个月变得越来越笨重,但每次问钟五,钟五都说没有,说从后边看还不胖,可是连婆婆都看出来她肚子大,钟五前头肯定没说实话。
她微微抬起头,嘴角和眼角垂下去,酒窝都不明显了,可怜巴巴的。
钟五看着心软又心疼,捧着她的脸道:“哪有,我们月儿比之前还要漂亮,怎么会变丑呢!”
江衔月摸摸自己的脸,好像又圆了一点。她一缩脖子,下巴那里好像也多了一层肉。还有圆滚滚的肚子,站起来连脚都看不见。
钟五肯定又是哄人的,他一哄人就说“我们月儿”,江衔月都忖摸出规律来。
媳妇儿不高兴,钟五敏锐察觉到,蹲下身去哄人,“我们月儿真的很漂亮,不信晚上我拿镜子照给你看!”
江衔月:“……”
钟五,你完了!
她看钟五一眼,换个方向,继续垂脑袋!
钟五:“???”
难道不是因为漂亮不漂亮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