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将合,有人在外按下开门键,不算宽阔的电梯箱站进三个人,两方属于认识但不算特别熟悉,没有谁先开口打破沉静氛围。
叶骤大大方方盯着两人,注视的时间不长,他很快移开目光,谁也没有留意到,他的视线在阮栀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黑钻耳钉戴在左耳,电梯门缓缓敞开,叶骤先一步迈出,在走出一米远后,他停下步子,回头瞧阮栀蒋熙。
阮栀正低头整理月季,此刻恰好抬头。
隔着浮华暗淡的灯光,他们对上视线。
叶骤眉目阴沉,他舌尖抵住上颚,看不出具体神情。
而另一边,嫣红花瓣遮住阮栀下半张脸,灯光落进他眼眸,他眉眼弯弯,是友善的笑。
他们目光交汇。
叶骤瞳仁闪烁亮光,他跟着弯曲眼眉,却是截然相反的张狂隐秘的笑。
——斑红花纹绞缠树干,毒蛇在枝头盘踞,狩猎本能先于意识锁定美味猎物。
宿舍内,阮栀在修理花枝,红色的月季花被他一朵朵插进白色宽口陶瓷瓶,他擦干净手指:“蒋熙,零点了。”
红色花瓣撒在床铺,细长手指攥紧花片。
黑暗无形中放大了触感,抚摸、亲吻、粘腻水声……
火焰从尾骨往上烧,阮栀的声音含糊:“蒋熙,把夜灯打开。”
夜灯开关按下,眼前终于有了光亮。
阮栀眨着眼,他眼眶覆有水汽,脸颊薄薄一层潮红。
夜灯的光芒笼罩,蒋熙一只手臂拦在阮栀胸前,阮栀半边脸埋进软和枕面,他手指揪住床单,月季花被他攥得粉碎,
激烈快感顺着尾骨往上攀爬,他按捺不住地咬在另一人手臂,足弓因承受不住快感发抖蜷缩。
阮栀只跪了一会就膝盖酸疼,他湿红着眼被抱进蒋熙怀里,对方低垂着眼给他揉膝盖。
小夜灯开着,阮栀在喝热水,睡衣领口宽大,遮不住从锁骨到肩膀的鲜红吻痕。
他安静地含着杯沿吞咽,温热的水滋润干涩的喉管,他裹紧被子打哈欠,把水杯还给蒋熙。
天色微明。
新的一周,校园如一池静水。
阮栀坐在路边长椅上,狸猫崽在他脚边打滚撕咬,常青树为他遮挡日光,他藏身阴凉。
指腹按在屏幕,他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一个界面,匿名论坛上,最新标热的帖子是#安遗那贱人跑了!#
手指一路下滑,所见的几乎都是气急败坏地谩骂。
怯弱的人触碰栏杆才发现,原来关押他的笼子根本没有上锁。
受难的白鸟决心高飞,他没办退学手续,只带走几件衣物和珍贵的吉他。
帖子里有对安遗去处的猜测,他们一致认为安遗躲去了他那个赌鬼父亲的身边。
毕竟当初为了给他那个吸血鬼老爸还赌债,安遗可是下贱到跪地求饶,追着给人当狗。
57L:离开圣冠,他养得起他那个赌狗爹嘛。
59L:啧,不甩掉他那个赌狗老爸,小安遗绝对会被人剥皮拆骨的。
85L:安遗老爸这件事,左楠做的真绝,让一个老实人染上赌瘾,刺激!
99L:我是新生,好奇左楠为什么针对安遗?有人能解答吗?
101L:还能是什么原因,追求不成气急败坏呗。
117L:安遗他不止拒绝了左楠吧,我记得好几家的小少爷都被他下了脸,不是左楠搞他,是他那群追求者都在搞他。
阮栀继续往下翻,在和煦悠闲的午后,在嫩黄的草坪与木质的长椅上,他窥见了另一个人的痛苦遭遇、窒息挣扎。
他看到了一株漂亮的、待开的花苞,被觊觎他的人恶意折断。
安遗没有回家。
阮栀确信这一点。
时光倒流,回到那个深夜。
阮栀拉开宿舍门,他听到了从211里传出的崩溃话语。
安遗在说:“爸爸,你让我救救你,谁来救救我啊。”
是平静的语调,但每个字都压着苦厄的巨石,他像是被晒干的白鱼,血泪流尽,腹腔掏空。
一阵忙音后,电话挂断,然后是长久的静默。
攥紧蛛丝的受害者,他企望逃出牢笼,而不是从金丝笼跳到破旧铁笼。
鞋底摩挲草叶发出细细的簌簌声,有人在不断靠近。
阮栀退出论坛,他起身走向蒋熙:“都买了什么?”
“湿粮罐头,鸡肉冻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