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思维太过跳跃,邓绥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何屿白轻轻笑了,旋即又重复道:“我给你弹首曲子吧。”
邓绥目光迟疑:“……在这里?”
何屿白点头:“对。”
“你……”邓绥欲言又止。
剩下的话还能说出口,何屿白就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他神情平静,语气安抚:“放心,我没有醉。”
说罢,他起身朝舞台那边走去。
邓绥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拉住他的手臂,却慢了一步,只得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走远。
何屿白走路时,脊背挺直,步子很稳,和往常别无二致。
邓绥微微舒了一口气。
——看来是真的没有醉。
舞台设在角落的位置,灯光昏暗,貌似不太起眼。
那个衣着个性的男人坐在舞台靠近内侧的位置,侧对着台下观众,前面架着一台电子琴,手指灵活地在按键上滑动,一首轻松愉快的小调从他的手底下倾泻而出。
何屿白在下面驻足听了大概半分钟,音乐逐渐接近尾声。
一曲终了,趁着中场休息的间隙,何屿白长腿一伸,迈了上去,背对着舞台,和那个弹琴的男人进行交谈。
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远远地,邓绥只能看见两人低声私语良久,双方脸上都带着笑容。
中途,那个男人也曾朝着台下瞅来,似乎张望了一阵,对上她的视线后略一停顿,尔后朝她轻轻颔首。
他的目光没做过多滞留,随即便收回视线,拍了拍何屿白的肩膀后,起身从旁边拿出一把吉他,递给何屿白。
何屿白接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琴弦上,拨动了几下,对着男人仿佛又低语了几句,对方连连点头。
望着这一幕,邓绥忍不住眉梢轻挑,从他们熟络的姿态来看,何屿白与这个男人俨然是认识的。
有客人坐在离舞台不远的卡座上,正拿了一本杂志在看,或许因为音乐结束后安静的时间有些漫长,也可能是注意到了台上不同寻常的动静,好奇地抬起头打量。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男人对着何屿白打了个手势,重新在电子琴后坐下。
何屿白抱着吉他,坐在舞台中央的高脚凳上,左腿微屈,另一条腿笔直地延展到地面上,这个姿势越发衬托出他优秀的身材比例。
他再次朝台下望过来时,邓绥正儿八经与他对视,目光很专注,面上是期待的神情。
何屿白蓦然变得紧张起来。
出身音乐世家,他自幼受父亲熏陶,各种乐器皆有涉猎,对于吉他,毫不夸张地说,他称得上精通。
可大学毕业以后,他几乎再没有触碰过任何乐器,以致于此刻摸起吉他来,竟然觉得有些陌生了。
何屿白深吸一口气,眼睫低垂,指尖在琴弦上感受了几秒钟,突然间又平静安定下来。
男人率先开始弹奏,何屿白随之拨动琴弦,无需思考,曲子的旋律便了然于心,外化到他的指尖。
台上突然出现一个生面孔演奏,这个人的外形又很出众,肯定会吸人眼球。
音乐重新响起,众人侧耳倾听,是一个很陌生的曲调,却非常婉转动听。
——这愈发让人惊讶侧目!
清吧内,除了学生外,多是精英阶层,不乏有精通音乐的人士。
即便是不懂得音乐的人,也能听出这是一首情歌,能听出里面温柔细腻、充沛饱满的感情。
邓绥也听得很认真。
她的目光所及,尽是舞台中央的那个男人。
站在舞台上、弹奏着乐器的何屿白,与工作生活中的他截然不同,由内而外散发着光芒,一举一动都耀眼夺目。
不同于其他人困惑思索,刚一起调,她便听出了这首曲子的来历。
——不是什么名曲,而是他自己写的旋律。
何屿白初次对她表白,就是用的这首曲子,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仿佛不知道什么叫做低调。
他们在一起后,何屿白也很热衷弹这首曲子给她听。
用他的话来说,这首曲子见证两人的感情,很珍贵。
甚至与她絮絮叨叨说起过创作历程,委屈地朝她抱怨,那个时候,他对她产生了好感,而她却只是把他当做好友的弟弟。
或许是回想到那些往事,她的眉宇间愈发柔和。
起初,何屿白的手法还稍带僵硬生涩,几个节拍后却显得游刃有余,曲调转换间水到渠成。
电子琴与吉他间的配合,也非常默契。
高潮处,何屿白也仿佛沉浸其中,五指弹动快到飞起,头颅低垂,额头有几绺碎发落下来。
灯光闪烁变化,他右指上的两只银色指环被映衬得熠熠生辉。
台上,男人弹奏吉他投入的动作神情,也感染了在场的其他人,一时间,清吧内的交谈声音都小了很多。
听到这里,清楚感受到何屿白传递出来的某种情绪,邓绥触动更深。
音乐往往最能听出一个人的心境。
相较于四年前,这一次弹奏,她感觉许多细节的地方都发生了变化。